周莲花啐了一口痰到地上,继续拿金礼兵指责墨蓉说:“他要有那人模狗样的,你养了也就养的名副其实,被别人骂也是心甘情愿,可他有吗?他不但没有好人的长相,更没有做人的道理。你老爸在医院进进出出这么多次,他哪一次送过钱来给他?他是穷到一百两百都拿不出来呢?还是他根本就舍不得花一分钱在你身上?连这点道理这点脸都不给你挣的男人,你到底图上他什么?你又叫我们哪来的脸去应付这全村人对我们家人的嘲笑?墨泰和墨安他们是因为不想说你,才都没说出来,你倒是还有脸来问我?”
墨蓉被亲生老妈这一顿抢白,悲怆到几近精神崩溃地打电话给了墨善,把莲花的话重新哭述了一遍。
墨善也不知道该拿什么言语去安慰墨蓉,只能说自家的父母一直都是这样,希望她别去介意,安心住在娘家就是等云云。
墨善本身并不看好金礼兵,从小到大对赌博行为也深恶痛绝。离不开男人和好赌这两个让墨善从来都是讳莫如深的不良习惯,偏偏都集中到了墨蓉身上,倒是件很让墨善头痛的事情,也就难怪死要面子的墨贤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指责她丢尽墨家兄弟的脸了。
墨善带着本身就有的那种“恨铁不成钢”语气的劝慰,墨蓉自然是听不出有刻意挽留的意思。墨善就说当是为了自己几个兄弟姐妹吧,大家也要凑一起商量商量明年究竟要怎么去照顾父母的事,让墨蓉去问问墨安什么时间回墨家村。
墨蓉听了也打电话问墨安会在什么时候回家过年。谁知墨安一口回绝说:“他们又没房子留给我们,我们回家也没地方住,去干嘛?”
墨蓉又不知怎样去劝说墨安,只得又电话把墨安的原话转给墨善。
墨善又是一番教育墨安的口气:“你们是不是也太小心眼了?那房子不好好的在那里住着吗?我跟你说过,我回去一定要给处理妥当的,你们还拿着这个理由不回家过年,有意思吗?如果今年老爸没有生病,你们不去过年,我也不劝说你们,我自己本就懒得回家。你们说父母没有房子留给你们住,难道就有留给我吗?或者是你们认为我就应该没有的是吧?”
墨安听了沉默良久,才咕哝了一句说:“反正爸妈他们的事,我以后什么都不会再管。”
墨善本来打算是在除夕晚上,把墨蓉和墨安都叫到墨泰家里,四个人好好的商量并制定2015年怎样安排父母生活的细节计划。省的大家都像14年这样毫无头绪的乱成一团,又累又苦又闹得没一个人过得开心。
但事与愿违,墨安和周爱菊以父母没有房子留给他们为由,不但过年不肯回家,墨安还说出这样一句“什么都不会再管”的没头没脑的话,连商量的余地也不留分毫,叫墨善如何可能不生气。
墨善听了当即火冒三丈,跺着脚就问墨安要债:“我一直以为,你比墨泰要好一些。我可以没有大哥,却一直不能没有弟弟的照顾着偏向着你。你也总跟别人说墨泰是怎样怎样的没良心,对父母对弟妹也都怎样怎样的不好,是个完全没亲情没人性的人。但现在呢?你与他有区别吗?墨婉都说了,只要她活着,任何时候都可以保证墨泰不会要走我们的房子。我也多次向你保证过,等过完这个年,就把你们的房产给处理妥当。你们却不听不信,非要纠缠着这破房子来推脱你们为人子女的责任。你自己想想,对于我来说,你比墨泰又能好到哪里去?既然你们都可以不管,那么,就让我一个人去管好了。但大哥已经还了父母全部的债,你若有他这般的志气,也把欠父母和我的钱都一起还了好了,我以后绝不会埋怨你半句屁话。”
墨安再一次陷入无尽的沉默。
墨善极其讨厌墨安每次都用这样死不死活不活的态度来应对她的说话。等了一会没见反应,就顾自挂了,并紧接着给墨蓉打了个电话,叫她爱去哪里过年就去哪里过年,自己也不回去过年算了,大家都别管了父母就是。
墨蓉知道墨善是赌气说的话,但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甘心待在娘家过年。就在离2014年农历大年三十还有五天的时候,关了店门,只身离开墨家村,与金礼兵一家人一起过年去了。
墨善口是心非,狠不下墨安一样的心,总归牵挂着老爸墨贤的病况。对于自己到底回不回去过年正思前想后、举棋不定的时候,母亲莲花又来了个电话。
周莲花在电话里兴奋地说:“爱菊先前说你老爸没有房子留给她回家过年,不打算回家过年了的。后来是我好说歹说,她同意了和墨安一起回来过年,但她要等你去接她。”
墨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她爱回不回,等我接,做梦去吧。”
“她好不容易答应回家,你接她一趟又能怎么样?”莲花的声音照样震耳欲聋:“她若不回来,我孙女一一就不会跟墨安来过年。你知道你爸是喜欢一一来的,图个闹热,你就不能将就一次吗?”
“要将就你自己去将就,我才没那闲工夫,”墨善没有把墨安的话告诉给周莲花,她也知道偏爱小儿子和小儿媳的老妈不会相信墨安说了那样的话。即便是她亲耳听到,也会赞同墨安的说法,会把这些责任全责怪到父亲墨贤头上。
墨善懒得在她们婆媳之间牵扯,她能说服自己把自己带回家去过年,已经很是不易。她厌恶老妈子周莲花把媳妇周爱菊捧上天尊成神的讨好样子,她说:“他们若还把你们当父母,自然会去。他们若不想,你这样将就反倒会让他们变本加厉的自以为是。”
“如果他们不回来,你也不要回来罢了。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要回来好了……”周莲花骂骂咧咧地挂了墨善电话,转身跟墨贤说墨善的不孝去了。
墨善就更是下不去决心:这个年,到底是回家过呢还是不回家过?
南方小年的节日氛围虽然没有北方浓烈,但街道两边连排的小红灯笼,个个都是欢欣鼓舞的年味。走在路上的人群,也都是大包小包的赶着准备年货。
墨善送完最后一个要回老家过年的同事后,躲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寝食难安而愁肠百转地看着没有来电的手机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