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长乐酒楼。
不良帅从内侍省出来后,并没有回不良人的署衙,而是先去了刑部司门司,然后一脚到了长乐酒楼,与神丐等人会面。
不良帅把在内侍省发生之事简要描述了一遍,然后总结道:“这个仇士良真不可小觑,他也没跟你绕弯弯,直接说是处理宫中废弃之物,而且是按照宫中的规矩做事,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不管。哼,竟然抓不住他任何把柄。”
龙清川也很敬佩那个仇士良:“他是个聪明人!那冰丝玉缕衣,真的是跟尚衣局废弃衣裳在一起?可宫中为什么又说是被人盗走了?”
不良帅默默点头:“是很奇怪。冰丝玉缕衣一直是符冬儿和乌可儿保管,当初玉缕衣失窃时,也是她们先报告给内侍省。”
龙清川忍不住苦笑:“如今已无法证伪,负责此项事务的两个宫女,符冬儿上吊死亡了,乌可儿说是回老家探亲,这不得不让人生疑!此外,符冬儿香消玉殒,她可是杨贵妃身边的大红人,难道内侍省就没有追查吗?”
“据我所知,没有!宫中太监、宫女归内侍省管理,没有圣人特别的指令,不良人不好擅自越权调查。”
吴大财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笑着问乐凡:“符冬儿吊死在尚衣局——这不是你装神弄鬼之地吗?”
“嘻嘻……所以装鬼才有人相信嘛。”乐凡微微羞红了脸。
“为什么吊死在尚衣局了,她不是伺候在杨贵妃身边的吗?”龙清川心中颇有疑惑。
“这可不清楚——不良人和内侍省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不良帅答道,“现在只能指望乌可儿了,哼,高力士竟然说她回家探亲了。”
“探亲,有这等好事?”神丐问,“这些女子进了皇宫,就跟进了大牢似的……唉,你们查清了细节吗?”
“这事已经派人去查了,问题是——”不良帅不解地说,“我们在刑部司门司查过,竟然没有乌可儿办理过所的记录。”
唐朝的过所一式两份,办理人一份,用于城门、关卡的查询,以及外出住宿的登记;而另一份,则是保存在过所办理机构,比如刑部的司门司。
“乌可儿没有办理过所,这一路上怎么住宿,怎么过关卡?刑部的人有没有可能弄错了?”吴大财问。
“这应该不会!乌可儿可是贵妃身边的大红人,她要是办过所,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没有官员巴结了?”不良帅善意地笑了笑,“你们不在官场,不了解其中的诀窍。”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想不到杨贵妃身边的一个侍女,竟然有如此的荣耀。”吴大财不禁感慨,转而皱眉问道,“可她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也不能帮这些官员加官鬻爵啊。”
“最起码不能得罪她!也许乌可儿没有能耐帮你升官,但却有能耐让你丢了官,如若她在圣人和贵妃前耍个坏心眼,嘿嘿……”不良帅点到为止,然后及时地转移了话题,“先谈正事!”
尔后不良帅继续说:“此外,如若没有内侍省的批条,宫女也不能随意出宫,我刚绕道去侍卫那边查询,他们也没有乌可儿出宫的记录。”
乌可儿没有办理过所记录,也没有出宫的记录,这就奇怪了,难道乌可儿会飞,或是会遁地走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乌可儿还在宫里!如若这样,宫中为什么又说她回乡探亲了?”龙清川猛地一怔,正色问不良帅:“大帅,这乌可儿会不会——”
龙清川没有说下去,他想问的是乌可儿会不会也被人杀死了,不良帅听得出他的弦外之意。如若真是这样,说明这背后肯定还隐藏着更为复杂的事。
不良帅神色忧郁,他仔细权衡之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乌可儿的下落——她似乎才是最关键的角色。
不良帅忧心忡忡,他本以为抓到仇士良,此事就可以结案了结,然后就可以跟圣人报告、等着领赏,谁料半路又牵扯进一个乌可儿——也就是说,此事尚存在一丝变数。
乌可儿有西域的血统,因为聪明伶俐,性格活泼而嘴又乖巧,杨贵妃便把她留在身边伺候。乌可儿与许多宫女关系较好,尤其是与符冬儿,两人无话不谈,就像是一对孪生亲姐妹似的。
此外,不良帅费了好大的精力,打听到乌可儿竟然还有一个对食男人——宫中的太监钱书广。
因为宫女常年久居深宫大院,接触不到外界的男子,故而只能与宫中的太监凑成一对过日子,除了打发寂寞的光阴之外,待他们年纪大了之后,彼此还能互相照应,这就是所谓的对食。
钱书广,此人负责炼制圣人服用的丹药,因为他进献的丹药让圣人每晚生龙活虎,故而圣人对钱书广比较依赖。曾有侍卫酒后吐真言:宫中的圣人离不开两个人,一个是杨贵妃,另一个就是钱书广。
钱书广凭着祖宗传下来的出神入化的炼丹本领,逐渐在宫中、甚至在长安城闯出了名堂。他炼制的丹药让圣人和贵妃赞不绝口,圣人还亲自赏赐了一只“龙凤呈祥翡翠玉扳指”。钱书广对这枚玉扳指爱不释手,每天套在手指上到处显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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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书广的口碑一传十、十传百,就连长安城那些拄着拐杖的富商老头,见到他也是点头哈腰、满脸堆笑,个个不惜重金购买他的丹药——与圣人每晚服用的同款丹药。
即使这样,那些富商老头未必每次都能如愿以偿——卖不卖丹药,这完全看钱书广的心情,他甚至认为限量供应,才能显示出丹药的弥足珍贵,毕竟物以稀为贵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