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点了许多碟茶点,什么虾皇饺啦,豆豉排骨啦,蒸凤爪啦,萝卜糕啦,流沙包啦。。。他说这儿的葡挞最出名,每天限量出售,做葡挞的师傅是从香港请过来的,挞外圈的那层酥皮是他们自己手工开地,格外香脆,让她一会一定要试一试。
走地时候,她将剩下的通通打包带回去,又当做一顿下午茶给喝掉了。
他很忙,可在不知不觉中,他也带她去过很多地方了,尤其逢她休假那天,怎么也会早点回家多陪陪她。
程希被烟熏地轻咳了一声,宋远清便赶紧拉着她吃完离开了。
“去南沙?”上车后,程希又问。
“不慌,我大学附近有家牛杂炖地一流,旁边还有家糖水,味也不错。刚刚特意没点多少,就想带你去第二轮。”
“怎么,今日打算带我广州一日游?”程希调笑。
“反正不用我出油钱,自然怎么好玩怎么来。”
吃罢牛杂,喝完糖水,程希心满意足打了个嗝,笑道:“这下可以去看海了吧?再不去,我怕太阳都要下山了。”
宋远清望着她笑了笑,中气十足地喊了句“走!”,只是收回目光的那一瞬间,眼里的笑意像落到地上的镜子,碎了一地。
到南沙时,起了阵风,将太阳面前那朵云给吹走了。午后的太阳将耀眼的光芒毫无保留地馈赠给了人间,海面犹如一面巨大的镜子,折射出粼粼光芒,涌动着向前翻滚。
程希学着岸边赤脚奔跑的小孩,脱掉鞋子提在手中,用脚丫子踢踏起浅滩里的浪花走路。
这不是程希第一次看海了,从前与戈也去过厦门游玩,那儿的海没这么工整,有着自然最原始的模样,他们牵着手一会追赶浪潮,一会又爬上某块大石头向水天相接的遥远处眺望。那个时候他们想知道海平线后面还隐藏有些什么,能不能找到童话故事里完美的结局。
宋远清也脱掉了鞋,每走一步沙滩上便留下一个大大的脚印,有时候他故意踩着那些被留下来的小脚印走过,掩盖它们,引起驻足回望的小朋友们惊叫着跑开。
程希笑,宋远清也笑,他一笑,嘴上那圈密密的胡茬子便跟着颤动,像一个怪娃娃。
“这儿其实只是个海口,要看大海去珠江最好。”宋远清视线一会落在程希身上,一会又落回海面,“读大学的时候,我跟要好的朋友经常到这儿来,大学毕业各奔东西前,我们最后一次到这儿来,冲着大海一人喊了声再见,那个时候我们个个脸上都是意气风发,我也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后,如今再来,是这副面貌。”
程希没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埋着头继续踢着沙砾子向前走,仿佛这是一件极其有趣的事。
“程希。”
“嗯?”
“你回去后,有什么打算呢?”
“考研吧,我想在周教授退休前上岸。”
宋远清笑了一下,没再说话了。程希知道,他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可是她能告诉他的只有这个。
“你呢?在四川那边跟地项目顺利吗?能如期回来吗?”
宋远清看了会天,又看了会海,回道:“能吧。”
沙滩上随处可见幸福的身影,程希追寻着其中一对情侣,没注意到他眼神里那一晃的闪躲,笑道:“等你回来,我跟陈一给你洗风尘。是不是好久没打过麻将了?我也是,到时候咱们打它一天一夜。”
宋远清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没说话。
几天后,程希才明白这天他沉默的笑容里酝酿着什么。
从南沙出来,宋远清又带程希去逛了上下九步行街,在这里程希手上的小吃食就没断过,街两边的商品琳琅满目,让她眼花缭乱。大抵是临近十一的原因,人很多,一浪紧随着一浪,程希挤在其中,其乐融融,脸上的笑容与任意一个人脸上的并无什么不同。
自从来到广州,她便没过过这样的生活了,她踩着云阶,甘愿抛下从前生活过30年的人间,一步步走到魏成意身边,陪他享受云端的孤独。
填饱了肚子,宋远清说今天行程最后一项是去广州小蛮腰。
程希对这样的景点实在没什么兴趣,说还不如带她去哪个gay吧长下见识,宋远清竖起指头摇了摇,一脸神秘,说去了就知道了。
程希一边嘟嘟嚷嚷:那我还是对gay吧比较感兴趣,一边握着方向盘向却小蛮腰驶去。
同步行街的情况不相上下,仍旧是人流如潮,一股接着一股围绕着广州塔向四处涌动。
宋远清带她坐了观光云梯,一路上,闪烁的五彩灯光晃在脸上,好像落下一枚小小的彩虹。宋远清还偷拍了许多张她走在前方东看看西摸摸的游客照,其中一张她站在人群中踮脚去够顶上的一个装饰品,不远处有个小女孩也在做同样的事,她们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笑容。
手机抓拍到这一张时,宋远清盯着手机静静瞧了许久许久,久到眼睛酸胀泛起了水光。
下楼梯时,程希光顾着看面前一对夫妇训斥孩子的热闹,没注意脚下,踩了空,身子一个趔趄就要向前扑去,宋远清及时出手扶了一把,程希偏过头,冲他露出感激一笑,宋远清也跟着笑。
接着没走几步,突然有双手拍了下宋远清的肩膀,他回过头,是个男人,留着一圈胡子,扎起个小马尾,脖子上挂着一枚硕大的相机。
“您好,打扰了,我是名摄影师,刚刚冒昧抓拍了您跟您女朋友几张,您看您需不需要底片?”那男人一笑,露出两排白花花地牙齿,与他那张饱经风吹日晒的脸行成鲜明对比。
“那个。。。我们。。。”程希嗫嚅着想要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