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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第2页)

俗传鹊报吉,鸦报凶。故闻鹊噪者,咸有喜色;一闻鸦声,群必厌逐之。而予独好鸦而恶鹊。庭中旧植槐树一株,鸦巢共颠。

遇雨晨雪夕,鸦无所得食,必设米于庭而饲之。每当朝曦初上,鸦即迎日而立,刷项梳翎,翘尾侧目,备极其态,而独不善于鸣。

予时拍手喧呼,以引逗之,而鸦殊缄默之甚。

戊子元旦,飞鸣入室,三昼夜不去,予于是秋报捷。寄托应礼部试,家中人伫望泥金,晓起拱侯树下,冀其一吐好音,而鸦竟掉头不顾,予亦下第归矣!癸卯春,鸦声大噪,是年予弟芷生登贤书第一。遂设食庭中,招鸦而告之曰:“予五荐不售,已不作春明梦想。自今以后,无复相烦。俟吾弟得意南宫,当养精蓄锐,努力作凤凰鸣也。”鸦首肯者再。是冬,大风覆巢,折其左翼而毙。

迨丁未岁,吾弟成进士归,百千乌鹊,噪集盈门。予追念是鸦,欷殻Ю廴铡?br>

盖鹊但知因人成事,而鸦实能识人于未遇时也。爰志之,以告世之恶鸦而好鹊者。

铎曰:凤鸣喈喈,鸦鸣呀呀。鸦岂其苗裔耶,何声之和也?若献媚如鹊,庸恶陋劣,殊不耐听。朱丞相遇之,当燎其毛,王荆州见之,定探其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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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老僧辨奸

严分宜未贵时,与敏斋王公读书菩提寺东院。一日,同阅《荆轲传》至樊于期自杀处,严曰:“此呆汉也,事知济不济,辄以头颅作儿戏耶!”遂大笑。王曰:“烈士复仇,杀身不顾,志可哀也!”遂大哭。又阅至白衣冠送别时,严复大笑曰:“既知一去不还,乃复遣之使去,太子丹真下愚也。”王又大哭曰:“壮士一行,风萧水咽,击筑高歌,千古尚有余痛!”继阅王囊提剑斲,箕踞高骂,严更笑不可抑,曰:“是真不更事汉。不于环柱时杀之,而乃以谩骂了事。”王更涕泅沾襟曰;“豪杰上报知己,至死尚有生气。铜柱一中,祖龙亦应胆落。”一时,哭声笑声喧杂满堂。一老僧倾听久之,叹曰:“哭者人情,笑者真不可测也。二十年后,忠臣义士,无一遗类矣。”后王官中牟县令,颇有政声。而严竟以青词作相,专权误国,植党倾良,为明代奸邪之冠。老僧预知之,而不能救,殆佛门所谓“定劫”欤?

铎曰;传言愚忠愚孝,有旨哉!古之乱臣贼子,皆聪明绝顶人也。是故,士不重才而重德。

青衣捕盗

粤东某公,为河塘臬宪。有聂姓者,以人命诬服。公昭雪之,献女书儿为婢。公鉴其诚,纳之。公夫人御下严,箕帚而外,课以针指。书儿不能学,日加鞭挞,俯首顺受而已。

后公以罣误,解组归。时枣树林有盗首曰赛张青刘标,善用流星弹,一发五丸,无不奇中。次日铁拐子朱健,善用一铁拐,曾击真武殿前石鼓,碎若粉。横行绿林,捕盗者不敢正眼觑。

公稔之,戒备而行。时已薄暮,闻林中鸣镝声,公股栗,夫人色如土。侍从仆御,无不色变。书儿从容进曰:“么么鼠辈,何敢犯大人驾?如渠不欲生,婢子手戮之可也。”乞公前骑,徒手而去。叱盗曰:“贼狗奴,识得河南聂书儿否?”盗笑臼:“我辈但要得钱儿钞儿,书儿何所用哉!”书儿怒曰:“若辈死期至矣,敢戏言!”盗亦怒,骤发一弹,书儿右手启两指接之;又一弹,接以左手;第三弹至,以口笑迎之,噙以齿。盗惊,又发一弹,书儿仰卧马背,以双莲瓣戏夹其丸。第五弹至,书儿即发脚下丸抵之,铿然有声,去三十步远。腾身而起,吐口中丸,大笑曰:“贼奴技止此耶?”一盗解铁拐而前,书儿手夺之,曲作三四,盘揉若软绵,掷诸地,笑曰:“尔娘灶下棒,亦持来恐吓人,大可笑也。”两盗失色。书儿即出手中丸,左右弹,两盗尽毙。群盗罗拜马前乞命。书儿曰:“汝等何足污我手。”喝令去。

从容回骑,禀白于公曰:“托大人福庇,幸不辱命。”公及夫人皆异之。继而问曰;“汝具此妙技,何不能拈一针?”书儿曰:“长枪大剑,婢子年十一二时,搏弄惯矣。一针入手,不知作何物,是以不能学耳。”又问:“鞭挞时何便俯首受?”曰:“老父命婢子来报公大德,小有忤犯,是报怨也,婢子何敢!”于是夫人亦喜。归家后,劝公纳为侧室。生子某,后为滇南县令。往往躬牵吏入山捕盗,大有母风焉!

铎曰:吾向读《冯暖传》,而知当日无薛债之役。客无能 一语,至今几成铁案。英雄寄人篱下,毕生无可插脚,恐为厮养辈下眼觑耳!书儿遇盗,其厚幸乎?有疑口逆齿噙之说为过神其技者,然不闻《列子》之言乎!飞卫学射于甘蝇,诸法并善,惟啮法不教。卫密持矢以射蝇,蝇啮得镞矢还射,卫绕树而走。则书儿此技,亦有所受之也。牛羊之眼,相儿女子犹失之,况相天下士哉!

正士驱邪

樵阳郡韩公,貌文秀,而性好武事,日驰马试剑为乐。未贵时,携一健奴,出游五岳。中途遇雪,投止枯庙。

一更后,雪月交辉,公起立檐下,四望皎然,曰:“真琉璃世界也。”忽阴风四袭,一狰狞恶鬼,昂首直入。公拔剑相迎,健奴大惊,犬伏地下,一以两手抱公左足,见恶鬼渐长,始犹高与檐齐,继则出檐者约三丈许。仰见公状貌亦变黑面赤髯,挺身而立,身亦渐长,高出于恶鬼者又约三丈许。鬼身顿缩,伏地而拜曰:“公烈丈夫也。人无富贵贫贱,神气俱高十丈。自作一亏心事,神气即短一尺。故眼前之赋形宇宙者,上者长不满五尺,次者三二尺,下者塌地如三寸锥。而公独保其元神,异日之立地顶天者,非公而谁?勉之勉之!”言毕而逝。

健奴见公亦如故,起述所见。公竟茫然。后公位至总戎。平寇阵亡,崇祀义烈。所遗《伏鬼图》一卷,焦而虬髯,非其本相。而里中有鬼祟,请其像镇压之,辄遁去。故至令有赛钟馗之名。

铎曰;百尺楼头,元龙豪气;旦旦伐之,则扫地尽矣!塌地如三寸锥,犹非充类尽义之论也。

恶客除淫金山寺老僧普静,畜一猴,毛色尽白,日锁诸佛殿上,令听讲。一夕,脱索去,老僧叹曰:“业畜淫心未断,必杀身。二十年功行,断送却矣。”

会有陕商某,侨居铁瓮城,好畜美姬,婢女仆妇亦端好。一日,有褐裘少年款其户,自言申姓,困苦尘嚣,愿假园亭以憩。某素有断袖之癖,觊其貌美,许之。夜诣其阁,见牀无衾褥;笑日:“榻冷如冰,抱衣难卧,如不以贱躯为累,当移幞被来。”少年许诺。某命家奴携锦褥,并鹅黄绫被陈榻上而去。某曳少年同卧,潜私之。少年笑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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