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沈清梧歇了半个晚上瞧着有些精神,卢至桦见他没有睡意,就给他加了个垫子让他半坐起来,而后听他讲完了俱乐部的事。只是刚一听完,他就猜到了原因,说来这件事和他关系不小,那群闹事的人一看就知道是谁拨过去的。原则上是要不大不小地闹一场,只是没想到周流年手里的人也敢这么胡来。沈清梧断断续续叹着气,为这件事伤透了脑筋,他如今就是个勉强维持的破落户,在租界也不认识什么人,出了这样的事是最难办的。末了他还是得求助卢至桦,他说,“至桦,我可怎么办呢?”卢至桦耐心地听完,暗自盘算一番,也不至于觉得抱歉。利益迟早都是朝着强势方流入,他不争,也有的是人抢。既然张春生已经干了,他还不如趁热打铁,干脆直截了当开了口,“你要是着急摆脱干系,干脆将两个场子卖给我,我给你二十万,至于那边的事,他们要找就来找我。”沈清梧一听更是诧异,只当是对方费尽心思为他着想,可他就算是再想摆脱关系,又怎么能将问题全部抛给卢至桦呢。所以他连连拒绝道,“这不行,不行,万一警察局真要拿人拿钱,不能让你去抵。”卢至桦见他这样着急,觉得大少爷养在沈老爷子身后还是过于单纯。要是他不急着处理,凭他真正的本事,两个店卖个四五十万也不成问题,他现在确实是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了。所以他产生了一点愧疚之意,这一点仅限于给的价还可以再往上提一提,多给个十万八万的,稍做补偿。所以他摩挲着沈清梧的手,自信满满回应道,“你放心,在这个地界儿上,他们还不敢来动我。”“我总是给你添麻烦,”沈清梧知道他说得不错,当下只得答应,再怎么不理事,他也知道,卢至桦应付那些人多多少少得给些好处,所以交代道,“那两个场子在我手里也是惨淡,值不得这个价钱,至桦如果能要,也不必给这么多。”“大少爷,你我之间不要客套。”卢至桦听他这样为自己考虑,又下意识撇了一眼他的肚子,当即心软地往他腿上一趴,咕哝道,“就算是真的养着你我也心甘情愿,更何况是公平交易。我本来也打算给手里的人盘个地方落脚,现在想来正好。”说完正事,二人都有些发困,保持这个姿势陷入短暂沉默。卢至桦心思乱动,不知道大少爷知道有了孩子会是个什么反应,便试探着发问,“大少爷,你想不想要个孩子?”“嗯?”沈清梧诧异地听着这个问题,只当是在问他想不想找个婚配,便回应道,“不想,我没有那个心思。”他不愿意直说是因为卢至桦,因为如果卢至桦真的想成个家,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卢至桦点点头没再说下去,就这个姿势迷迷糊糊睡过去,他想着还是先不要告诉大少爷好了,等他先养好些,再说也不迟。
第16章
沈清梧在医院呆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已经浑身不自在,他只以为犯了旧疾,那一阵儿过去了也就没事了,所以一早就收拾妥当,准备要走。卢至桦恰好拿了营养餐进来,看见他提着个不大不小的牛皮箱子,连忙跑过去要接,沈清梧稍稍侧身躲过,笑道,“就几件衣裳而已,我还是能提的动的。”卢至桦像对待瓷器似的,将他手里的东西抢过来放下,愤愤道,“真不听话,才刚好又折腾,万一再累倒了,我可不来救你。”他一边说,一边将按住沈清梧的肩膀让他坐下吃饭,而后边盛汤边拐弯抹角地劝道,“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先别急着走,我看这德国医生还挺靠谱,说不定能给治痊愈了。”“我已经好了,再说又不是个花瓶,没那么金贵。”沈清梧双手接过,只不过闻了闻,看见表面浮着几颗油花,觉得不太有胃口就放下去,问道,“这是什么汤?”“小鸡炖蘑菇啊,早上刚宰的,大补着呢,”卢至桦见他不动,便凑到跟前抢过勺子亲自来喂,“你不是最喜欢鸡汤么,来,趁热。”沈清梧不想抚了他的好意,可实在没有胃口,最后忍不住撇过脸去犯起恶心,捂住嘴就要吐,“拿远些拿远些,这个味道太…呕——”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从前身体不好,也没有过这些症状,见卢至桦慌忙收拾撤走那些汤,心里才舒服些。“至桦,实在对不住,”想到是卢至桦亲力亲为的一锅汤,他有些抱歉,“我也不知怎的,突然就…”“不要紧,你才刚见好了,肯定不喜欢这些油荤的东西,怪我没考虑周全。”卢至桦看起来更加紧张,匆匆收拾了,又急忙过来替他顺顺胸口,柔声问道,“还恶心吗?”沈清梧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垂丧着个脑袋摇了摇头。那副样子又可怜又可爱,卢至桦忍不住揉了揉他细软的短发,耐心哄到,“这有啥的,咱们大少爷想吃啥就吃啥,你说,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给你弄去。”他蹲下去,抬起脑袋刚好能对上沈清梧的视线,他便就这个动作做起鬼脸来,沈清梧瞧他这样调皮,忍不住跟着笑。笑完以后他还是要走,便找了个理由告诉卢至桦,“我是真的要回去了,在这里住不习惯,晚上睡不好。”卢至桦收起鬼脸,略微沉思后他也觉得睡不好是个大问题,还不如沈宅清净,就不再过分强求,只是想起德国医生的嘱咐,他还是决定小心一些。“回去也好,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的,”他绕过沈清梧捡起地上的箱子往外走,回头交代道,“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叫人把车停到门口。”然后一溜烟跑出去,以至于沈清梧根本没有把已经备了车的事情说出来。卢至桦前面一走,他在后面也就起身跟上,天希医院整个是西洋风格的小白楼,左右长廊尽头都有楼梯,他出来后没见着卢至桦往哪个方向去,便随意挑了一侧,往楼梯口下去了。只是没想到这个楼梯口是通向后门的,他步子慢,绕了好大一圈,才终于从后门绕过来,正好碰着从另一侧咚咚咚跑下来的卢至桦。对方看起来气喘吁吁的,见着他才终于松了口气跑过来,他这才知道,卢至桦后来又上去一回,没找见他,已经楼上楼下来回跑了两遍。见他安然无恙,卢至桦又将他迎住,像捧着瓷器一样将他捧紧车,然后才从另一侧上来。沈清梧见他满头大汗,有些哭笑不得,俯身过去从他怀里摸出张手帕给他擦汗,心疼又疑惑道,“我也没什么大病,总归是能走能动的,你最近怎么老是怕我坏了似的?”卢至桦接过手帕自己擦,顺带握住了沈清梧递过来的那只手,放在自己手心细细揉搓着,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他害怕大少爷一时接受不了怀孕的事,于是尴尬地笑笑,糊弄道,“我这不是…担心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