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方牧的回应很冷淡,目不斜视地松了手刹,踩下离合器。
两人一路无话,方牧将邵玥送到家,拒绝了进去坐坐的邀请,直接将车开到了一家酒吧门口,打电话给老五。
没过多久,老五的黑色奥迪就到了,人五人六地下了车,瞧见方牧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啊,怎么没去看场电影啊,我老婆说最近上映的一部喜剧片特别适合第一次约会的单身男女看。”
方牧将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灭了,抬头冷笑,“你业务挺丰富啊,什么时候拉煤保纤的活计都揽上了?你一个大男人成天干些女人的事儿,内分泌失调啊?”
老五一愣,顿时也有点生气,“你是吃枪药啦,这么大火气?”
方牧不吭声,一张脸黑得能滴出墨水来。
多年兄弟,老五还是知道方牧脾气的,自己顺了顺气,先服了软,“我知道之前没给你说一声,你不乐意了,可我要之前跟你说了你能同意,我还不知道你?”
方牧冷哼一声,亏他还知道自己不会同意,就给来了这么一出先斩后奏。
老五走近了方牧,颇有点儿语重心长地说:“你当我愿意干这种事儿,我成天在公司里忙得跟只陀螺似的,有口喘气的时间我不会多陪陪我老婆闺女,你要不是我兄弟,我管你去死?”
方牧保持着沉默是金的美德。老五开始发挥他口若悬河的辩才,“你想想,方措现在也大了,总有一天会离开你,你上回不还跟我说小兔崽子有喜欢的人了吗?再过几年,他老婆有了,孩子也有了,剩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看着不凄凉啊?”
老五不提方措还好,一提他,方牧刚有点熄下去的火呼啦一下烧得更旺了,小兔崽子的事儿还没摆平,老五这又来凑热闹,简直,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
一怒之下就有点儿口不择言,“你省省吧,孙老五你活得是有多苍白啊,我凄不凄凉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是不是我以后跟人上床还得让你围观顺便案情分析啊?”
老五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也是怒了,“我操,方牧就他妈你这狗脾气谁受得了你?”他扭头就往自己的车走,走到中途犹不解气,回头指着方牧的鼻子骂道,“我他妈就是犯贱!”骂完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利落地掉头,绝尘而去。
被喷了一脸尾气的方牧气呼呼地踢了踢脚,身子一松,无力地靠在车身上,又点了一根烟。
第三十章
方措心绪不宁了一整天;回到家,发现方子愚不在;方牧也不在。方牧去老五家他知道,至于方子愚,大约是冲击大了还回不了神,回自己家纠结去了。方子愚没回来,自然是没将事情告诉方牧;方措说不上心里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
他吃了晚饭,又喂了粽子;回房间做功课。大约九点多的时候,他听见楼下方牧回来的声音;等了很久;却不见他上楼。他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听不到任何动静,不由有些忐忑。他起身,拿了水杯,装作下楼倒水的样子。
方牧坐在客厅沙发上,没开电视,两眼无神地望着虚空,似乎在发呆,暖黄的灯光下,给他冷峻锋利的五官涂上了一层蜜,显得比平时柔和。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方措从他面前走过,他也毫无知觉。方措进了厨房,倒了一杯水,站在厨房门口,一边喝一边拿眼睛去瞟方牧,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方牧,你怎么了?”
方牧回过神,定定地看了少年很久,才扯了扯嘴角,说:“没事。”
方措看了看他的脸色,抿了下唇,小声问:“方牧,你没睡好吗?”
方牧心里阴郁了一下,心说,我没睡好还不都是你这小兔崽子干的好事儿?
方措见方牧不说话,走过去,将水杯放到茶几上,绕到沙发后面,手指放到方牧的太阳穴上,轻轻按揉起来。
方牧开始挺不自在,他不习惯跟人如此亲近,不过被他这样揉按着确实舒服,不由就随他去了,笑道,“小兔崽子专门去学过啊,手法不错!”
方措的脸上现出一点孩子气的笑,有了少年人鲜活的模样,“没,我自己在网上看视频瞎学的……方牧,你别那么僵硬,我再给你按按肩。”
方牧身上的肌肉硬邦邦如同岩石,方措按了一会儿就已经出了一身汗。方牧挥挥手,“行了,可以了,你也去睡吧。”
少年不再坚持,一手撑在沙发背上,踮起脚,倾过身,擦着方牧的身子,去拿放在茶几上的水杯,唇,有意无意地擦过方牧的耳朵。
方牧一个激灵,浑身的汗毛都齐刷刷地起来了,要放在以前,粗神经的方牧绝对不会注意到这个,就算注意到了也只会认为是个意外,绝对不会多想。但现在,他不由地开始揣测方措是不是故意的。
少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暧昧的举动,落落大方地拿回水杯,“那我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
方措上楼了,留下惊疑不定的方牧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耳廓上似乎还残留着少年灼热的气息,擦过耳郭的唇,柔软的,湿漉漉的,如烟似雾。方牧好不容易平静一点儿的心绪又开始翻腾,心里像烧着一把火,越烧越旺,烧得他口干舌燥,喉咙冒烟,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乱窜,最后只汇聚成一条:不行,绝对不行,这太荒唐了!
或许,他真的该结婚了——
第二天,老五见着方牧还是挺没好气的,直到听到方牧问他要邵老师的电话,脑袋瞬间卡壳了,瞪着方牧怀疑他被外星人侵占了,眼见着方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大有甩袖而走的趋势,才赶紧收拾好面部表情,“这个没问题,我待会儿打个电话,问问我老婆,怎么,昨晚遇上什么逆天机遇了,思想瞬间上升到了另一个境界了啊?”
方牧不说话,沉着脸,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恋爱的样子。
老五摸摸鼻子,按着方牧的肩膀让他坐下,摆开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老七,你别怪我多管闲事,我是听我老婆无意间提起,真心觉得靠谱,才想着让你们俩处处的。你看,人你也见过,不是那种花里胡哨的,又是老师,工作也好。年纪呢,三十一,是有点大了,不过你也不小了。这里面还有个缘故,前几年,邵老师她弟弟生病,癌症,邵老师为了给她弟弟治病,积蓄全花上面了,你想,现在的人多现实,娶个老婆恨不得房子车子票子一块儿娶了,谁想要个没底的钱窟窿呀,她也就耽误了下来。我是觉得,这样的女人踏实,有情义,当然,当兄弟的也不坑你,去年,她弟弟就没了。”
沉默了片刻,方牧站起来,“我回去了。”
老五讲了这么多,不见方牧有个反应,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看他要走,不禁有点儿急,“哎,你等等。”
方牧停下脚步,看老五走到办公桌后面,打开抽屉,拿出两张电影票,“喏,这给你,本来今天晚上打算跟我老婆两人世界的,结果丈母娘召唤,便宜你了。”
方牧不动,老五不由分说地将电影票塞到他口袋里,嘱咐,“是男人就主动点,晚点儿我把人家电话号码发你手机里。”
夕阳如同一个咸鸭蛋黄似的挂在天边,有微风,送来路边摊的味道,接孩子放学的私家车将本来就不太宽广的马路挤得水泄不通,小孩子的打闹声、撒娇声、欢笑声在欢快的《童年》歌声中显得格外朝气蓬勃。
方牧靠在车身上,一手微微笼着火,低头点烟。上次来学校,还是送方措上小学,方牧一直对时间的流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