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想笑,没笑出来。蒙古大夫不错,鲁鲁也不错,燕子京呢……
她回头瞅燕子京,他安静躺在毛毡里,咋看上去像个瓷人儿。
天亮了,斑鸠和羚羊在林间出没,昆仑山仿佛蓝天下的镜子碉堡,雪光泛紫。
因裹着燕子京那件貂皮衣,端午一点都不冷。她捧着酒囊,不时递酒给老头儿喝。
她觉得蒙眼不蒙眼一样,因为她没法记得自己绕了多少弯,过了多少道
风景好像在重复,但又不断变化。让她从多话到呵欠,迎来了困顿的夜晚。不知什么时候,她靠着老头儿睡着了。她记得阿台给她鼻上抹了点清凉药膏,还把她也放到了篷子里。她好像说了些什么,但只有风声和狗吠声作答。
她醒来,坐在一间大屋子里。屋子燃着温馨的烛火,地上铺设着柔白羊皮。
十几个老人面对着她,他们清一色白胡子,黑色缠头。
端午第一个念头是:蒙古大夫和燕子京呢?莫非他们已经到了那个地方?
“不用担心,是阿台把你带到这里,你们带来的病人会康复的。”一位老人说。
他的声音充满威严,但并不令人生畏。烛火下,老人们全目光温和。
端午站起来,对老人们深深鞠躬:“谢谢。我除了真心,没什么可以感谢众位的。”
老人们问:“那病人,不是你主人吗?你为他感谢我们?要知道他好以后,你又会成奴隶。”
端午转着眼珠说:“他现在是我的主人,不会永远是我的主人。他曾救过我,我不能欠他……”
她把自己从珍珠海到昆仑山,一路上的遭遇大致说了遍,老者们纷纷轻叹。
那位先开口的老人道:“主指引你来到了这个地方。我们这儿没有奴隶。”
端午不怎么信神。出于礼貌,她还是高兴说:“是啊,感谢主。没有奴隶,那就像我在海市蜃楼里见过的真境花园。我希望我主人康复后,不再执迷不悟,而我也不能再当他的奴隶,我想靠自己来积攒些金钱,能有一天回到南海去寻找我娘。”
老人们点头,问了她不少问题。端午在交易屋练就伶牙俐齿,因此对答如流。
她的脸蛋洋溢着青春的美,而灵动的眸子,更为她增添了姣妍的活力。
两个胖嘟嘟的儿童跑来,拉住了端午袖子。
一个说:“姐姐是我的。”
另一个说:“姐姐是我的。”
端午看那两个孩子,实在可爱,忍不住笑出声。奴隶中,是没有那样肥胖而无忧无虑的孩童的。她弯腰拉着他俩手,说:“我是你们俩的姐姐。”
孩子们拉着她跑。端午措不及防,恐停下伤到孩子们,只能跑到另一间屋子。
屋子里,燃着更多的蜡烛。一座座纱幕如屏风般,把人隔开。
孩子们引端午入了一层纱。她坐下,一个孩子给她朵花,一个孩子在她脚下放了个碗。
“这是做什么呀?”端午问,孩子们只是笑。
端午左顾右盼,身旁纱幕里,均坐着妙龄女郎。与她不同,她们都着盛装,以白绢遮脸,蒙着口鼻和发髻。一个个,眼神羞涩,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