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疏说话冰冷,直接一个帽子扣向彭知县,在场的衙役闻言都纷纷抬头,忍不住抬头多看了林辰疏几眼。
站在彭有超身后的县尉也皱眉,暗暗地看向林辰疏。
彭有超推脱不成反被林辰疏当着众人的面追责,面上一沉,但见林辰疏还在衙堂之上,只得忍了忍道:“林大人有所不知,这大青山幅员辽阔,地形复杂,里面山贼依地势建寨,非我天阑一县之力能够管理。军资在青山遭劫,下官也是第一次听大人提起才知道,大人你是怎么确定这军资被劫的地方是在我青山天阑地段?”
路七亦蹙眉。
看来彭有超铁了心的要将青山的事情和自己撇清。但林辰疏是皇上找来放在明面上的棋子,实际上并不知道青山天阑发生了什么。
暗影想着,却听身边坐着的红衣六品刺史冷笑一声,说起话来并不像与自己对话那样语气柔和,声音带着讥讽道:“彭知县,本官在说出兵青山的事情,你却一而再地急于撇清自己和军资的事情,是不是有些欲盖弥彰了?”
“……”彭有超心中一凛。
林辰疏竟然完全不落他的套路。
衙堂匾额下,林辰疏还是那幅让人秀气的脸蛋,但此时这个穿着官服的男子唇角勾着一丝讥诮,眼神光亮,哪有之前给人的柔弱的感觉。
这人分明是流传在京城官绅圈子里的笑话,一身骚臭让人看不起的商贾之子。
彭有超暗中握了握拳,见林辰疏咄咄逼人,只得暂时忍气吞声道:“林大人,下官刚刚只是一时惊诧,无意间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宽恕。”
他给自己找台阶下,陈殊这才语气稍缓道:“也罢,你且拨兵予我,我亲自带人围剿山贼。”
青山天阑的山贼与县衙有金钱往来,眼前这人是刺史,若是围剿山贼之时被他收集到了相关证据,那整个县衙都要跟着一起倒霉。
县衙里的县丞、主薄同时心中大惊。几个领班的衙役也各自面面相觑,唯有县尉听到“亲自围剿”这四字时,脸上带有微微诧异,看着衙堂上坐着的刺史。
这刺史细胳膊细腿的,真的能去青山那种地方打山贼吗?
……听他的语气,似乎是可以的样子。
县尉瞅着林辰疏苍白的脸暗暗地想。果然彭有超已经直起身子答道:“不知刺史大人需要多少人手?”
“五百官兵。”林辰疏答道。
“那行,过几日我便调出五百人手给刺史差遣。”彭知县终于不推脱,笑笑道,“刺史大人从京城千里迢迢赶到天阑,想必也累了,我这便给林大人准备房间,给你接风洗尘。”
他说着,给身后主薄安排了个眼神。
吕主薄会意,连忙满脸堆笑地就要来请林辰疏,却见林辰疏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又恢复之前的清冷:“过几日?彭知县一兵马都监为何调动人手需要这么久?本官今日就想出兵青山。”
林辰疏本就在衙堂正上高了衙堂中的人一阶,此时站起身来,官服衣袂微动,配着高挑的个子,看上去竟然有几分震慑人心的气势。
吕主薄刚刚想迈上前的脚顿时止住不敢动了。
彭有超亦慢慢转身,回看林辰疏。
青山山贼和他有利益关系,他当然不能让林辰疏查出纰漏。所以他要尽量拖延时间,等到能够牵制林辰疏的人——朝中那位真正劫走军资的人手过来,他才能够得以保全。
只要能够拖延到那批人过来,林辰疏现在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嚣张气焰必然会被打压下去。
或许,那个大人还不会放过林辰疏。
彭有超看着台上年轻的官员笑了起来,面上却和和气气道:“林大人,实不相瞒,近日知州大人下了任务,天阑的官兵有一部分被派往矿山监工,留在天阑县内的官兵没有五百人那么多,需得等这部分官兵回援,这才能够给你凑齐这批人手。林大人不如在天阑县暂住几晚,再发兵也不迟。”
他笑着看向林辰疏,却见林辰疏面色冷然,声音寒霜:“那我要是非得今日出兵呢?”
“那也没办法。”彭有超道,“这些官兵是知州大人使唤过去的,知州大人和大人同一品阶,又是我的直属上司,我也不好违抗啊。”
他说着,又看看站在衙堂上的人,心中不屑,面上无奈道:“而且大人身份司察,若是直接越权掌兵,我怕知州大人也会不喜。我知道大人剿匪心切,但此事职权有别,还请大人莫要为难下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