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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2页)

木瓜,你想媳妇呗?姥媒妁一脸笑。

想呢,咱木瓜不是男人吗?

听老媒妁六婶说要将三枣儿介绍给他做媳妇并要他入赘,木瓜愣在一旁,好会儿没吭声。木瓜望着老媒妁六婶一双期盼与焦虑的眼睛,不知说些什么才是,想了想,嘴里冒出一句从电视里学来的时髦语“烦着呢”离去,趾高气扬。

其实,木瓜是看着三枣儿长大的。三枣儿挺惹人爱呢。村人们都这样说。见木瓜常往寡妇青枝家跑,便有人调侃木瓜了,说,木瓜,你亏呢,还是去三枣儿家入赘吧,木瓜笑笑说,三枣儿,三枣儿那张裂枣脸……

不过,老媒妁六婶还是将这桩婚事给撮合成了。

刚开始,木瓜死活不愿去三枣儿家做上门女婿。木瓜的嫂子说,三枣儿才是真正的好枣儿呢,结婚就知道。木瓜的嫂子又说,三枣儿家经济状况好,你还想守住这个破烂的家挨穷一辈子吗?木瓜在家里蒙头睡了三天三夜,想通了,还是去三枣儿家入赘实在。想通了的木瓜就和三枣儿有了往来。

三枣儿问,俺是裂枣呢?

木瓜说,咱偏爱吃裂枣。

木瓜问,咱大你七八岁呢?

三枣儿说,俺爹说男人大才会疼人。

几经接触,他们觉得对方都还颇合脾气的,真有那么点相见恨晚的感觉。村子里,乡间小道留下他们一串串浪漫的足迹。

荆南这地方人怪,将结婚称之为过喜会。木瓜同三枣儿热热闹闹地过了喜会。过了喜会的木瓜才真正领会到嫂子的意思。三枣儿才是真正的好枣儿呢。三枣儿同木瓜住三楼。站在楼房的平台上,整个村子的房屋与田畴全尽收他们眼底。入赘三枣儿家的木瓜很满足。很满足的木瓜在三枣儿家勤扒苦做,地里的活计一手揽下。枣儿爹自然乐意得合不拢嘴。枣儿爹没别的爱好,就爱喝点小酒。枣儿爹不喝小作坊酿的散装白酒。烧酒,度数高。于是,村人们就常看见木瓜同枣儿爹坐在一楼店铺门前对饮的一番情景。

忙完农活回来,木瓜时常望着家门前的那棵大枣树**。木瓜心里暗忖,要不是这棵枣树,三枣儿的一张脸能是现在的一张裂枣脸吗?想着想着,木瓜就埋怨起那棵大枣树来。

某个夜里,木瓜在三枣儿身上匆匆做完那事,轻叹一口气,问,门前的枣树又不结枣儿,留着干啥,明天就砍。三枣儿推了推木瓜,说,恐怕俺爹不会让你砍呢?木瓜问,难道你还不恨那棵枣树?三枣儿犹豫了。三枣儿说,俺三枣儿恨,怎么不恨呢?要没有那棵大枣树,俺三枣儿就不会是一张裂枣脸了。每次都是这样,木瓜同三枣儿做那事时,心里就会一个劲儿地往她脸上的那道疤痕想去,门前那棵大枣树就会立时呈现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木瓜曾在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去想那棵大枣树了。可是,在夜晚,一旦和三枣儿在一起做那事时,一粒粒红红的裂枣就会跃入他的视线。

木瓜痛苦极了。

痛苦极了的木瓜就想起村西头的寡妇青枝。

春上,村子里又开始犁耙水响闹春耕了。村西头的人遇见木瓜,说,木瓜,青枝捎信要你去帮她犁地呢。木瓜笑了笑,没搭讪。木瓜心里却在说,青枝还惦记着咱木瓜呢。木瓜又想,咱木瓜入赘了,是三枣儿的人了,还去青枝家干啥?木瓜正这样想着,可一粒粒裂枣就不由自主地闯进他的眼帘,满脑子都是。裂枣裂枣裂枣。木瓜就作出决定,去青枝家帮她耕地。木瓜说去就去了。木瓜一路走得很潇洒很自在很舒畅。这是他入赘三枣儿家之后第一次去青枝家。青枝问,你来了?木瓜望着青枝一张白白净净圆圆润润光光洁洁的脸,心中顿生一股冲动。木瓜伸出舌头在嘴唇边舔了一圈,笑了笑,忙说,咱木瓜来了,青枝姐,你捎去的信,木瓜怎敢不来呢。

木瓜就将青枝家的几亩地给翻耕了。

木瓜还在青枝家吃了午饭,喝了酒。

木瓜给青枝耕地的消息,很快传入三枣儿的耳朵。

木瓜入赘前,三枣儿就知道木瓜同村西头寡妇青枝的事儿。三枣儿从不计较。那时的木瓜还不是她三枣儿的木瓜。可是,木瓜现在已是三枣儿家的上门女婿养老女婿,三枣儿就不能再容忍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了。

那个夜晚,木瓜上床很晚。上床很晚的木瓜见三枣儿还没睡着,问,没睡。三枣儿嗯了嗯,说,俺三枣儿睡不着呢。三枣儿屁股对着木瓜。木瓜就知道了三枣儿生他气的原因了。

三枣儿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翌日一大早,三枣儿便来到村西头的寡妇青枝家。青枝正欲下地干活。三枣儿喊了一声青枝姐。青枝看见三枣儿来了。木瓜的女人来了。笑笑说,三枣儿有事呗,忙放下肩上的锄头,欲将她让进屋里坐。三枣儿说,青枝姐,俺不坐呢,有件事儿想同你说说。三枣儿就将木瓜心里仍装着青枝的事儿给说了。青枝听后,不觉哈哈大笑,说,木瓜真是个木瓜。三枣儿说,青枝姐,要是木瓜真是个木瓜就好了,木瓜不是木瓜呢。青枝姐,俺爹将来还得依靠木瓜养老支撑门户,可木瓜却嫌俺的一张裂枣脸……没等三枣儿将话说完,青枝忙问,三枣儿,你说木瓜心里头仍装着咱青枝,你有没有搞错?三枣儿望着青枝,一脸沮丧,嘴里嗫嚅了几下,然后吞吞吐吐地说,青枝姐,要是真的俺三枣儿搞错就好了。青枝一个寡妇人家,还要赶紧下地忙活。青枝扛上锄头。三枣儿忙走上前握住青枝的手,连连说,青枝姐,俺三枣儿早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青枝有些不耐烦了,提高嗓音说,咱还要下地干活呢。三枣儿就回去了。

枣儿红了③

村子里,三枣儿家称得上是富裕人家。

大枣儿二枣儿寄钱回来修起楼房后,枣儿爹就在一楼开了一个小卖部。村子的小卖部有几家,要数枣儿爹开的铺子最大货最全,自然赚的钱也最多。三枣儿一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应该说,木瓜入赘三枣儿家很满足了。木瓜的确很满足。日子一长,很满足的木瓜就嫌弃起三枣儿的裂枣脸来。白天没事儿。木瓜只在晚上嫌弃三枣儿的裂枣脸。渐渐的,木瓜怀疑起自己的能力来。木瓜以前从来就不是这样子。自从青枝的男人死后,他就帮上了青枝。村里人都睁只眼闭只眼的。裂枣裂枣裂枣。木瓜的心里烦起来。于是,木瓜就想出去打工。木瓜想同青枝一道出去打工。青枝曾说过的,青枝愿意同他一道出去。

这个夜晚月色很好。

晚饭时同枣儿爹喝了几杯酒的木瓜身子烧着呢。木瓜使出全身解数,可结果仍像前些次一样,仓促,匆忙,甚至有些潦草。疲惫的木瓜却没有丝毫睡意。三枣儿将一张脸埋在木瓜怀里,问,木瓜怎么又是这样子?木瓜掀开她的头,说,烦呢。三枣儿,咱木瓜实在憋不住了,想出去打工。三枣儿说,俺家里又不缺你木瓜的钱花,出去打么工?三枣儿清楚,木瓜一定是厌倦她的一张裂枣脸了。三枣儿在心里对自己说,俺三枣儿没一张裂枣脸,哪还有你木瓜的份呢,木瓜啊木瓜,俺三枣儿心里一千个一万个瞧不起你这个十足的木瓜。然而,三枣儿只能将这些话在心里头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倾诉,爹一心指望着木瓜支撑门户养老送终呢。三枣儿得耐着性子,忍着。实际上,憋不住的应该是三枣儿,而不应该是木瓜。木瓜没有同三枣儿理论。更确切地说,三枣儿没有同木瓜理论。木瓜爬起身披上衣服走下楼。他想出门走走。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朝村西头青枝家走去了。

青枝家住村西头的一排杉树旁。青枝家的四周是成排成排的杉树。很僻静的一个背弯。那些杉树是她男人生前栽种的,一笔不小的财富,青枝把守着。青枝男人还在世时,就很少有村人绕道去他们家串门。青枝成为寡妇后就更没人去那个杉树弯了。青枝也少与村人们往来。青枝在家里做些什么,村人们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木瓜自言自语:青枝房屋周围的排排杉树仿佛是为咱木瓜长着的。青枝家,木瓜曾去过多次了。青枝家每间房里的摆设,木瓜总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木瓜绕过一条沟渠,几大步就跨进青枝的那片杉树林。见青枝睡的房里还燃着灯,木瓜就料定青枝还没睡。此时此刻的木瓜心里更是灯光一片,亮亮堂堂。木瓜想,青枝已干涸许久了,早该成为一块焦渴的土地。他要给青枝一个意外的惊喜。木瓜蹑手蹑脚地往青枝仍点着灯光的那间房子靠近。还没趴着窗棂,就听见屋里有说话声,木瓜心头一紧,不觉往后退了几步。木瓜背靠一棵杉树,侧着身子,听出同青枝说话的是一个男人,并且是村长。木瓜顿生几分畏惧,忙转过身子,匆匆离开了那片杉树林。一脸愠然,蔫头耷脑的。

月亮更高朗了。村子里一片静谧。木瓜没有月亮一样的心情。木瓜走在这条曾走过数遍的石子路上,心里蹿起一股火。

寡妇,没脸的寡妇。木瓜嗟叹着这日子,在心里诅骂青枝。

木瓜急着往家里赶。

木瓜回到床头,三枣儿还没睡呢。三枣儿斜靠床头柜上,双手蒙着脸,正一个劲儿地抽泣。泪水从纤纤的指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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