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是为了监视假想中的情敌。”她只好认输,“理解一下大龄中二患者吧,初恋对他来说肯定很不容易。”
“是不是假想还不好说噢。”连景云的语气又贱起来,有点像当年的少年,满脸黑道道,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一股汗味夹着肥皂香,对她咧嘴笑得没心没肺,一口白牙亮着,又讨人嫌又讨人喜欢——
刘瑕作势要打他,连景云直嚷,“开车呢开车呢,好好开车啊!”
好一会才安静下来说话,“说真的,虾米,我觉得……你有点太……宠着他了。”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有点艰难,不断观察刘瑕的表情,“刚接触的时候,谨慎点是正常的,沈家那能量确实不能小觑,但以你的能耐,都接触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还不能让他放弃对你的监听?”
“你想说什么?”刘瑕怔了下,她有点本能的反感,像是被触到了什么痛点,“这只是很单纯的安全考虑——沈三虽然走了,但你不会以为他就是终极boss了吧,他也只是沈二先生手里的一杆枪而已。”
她想到沈铄在车内发怒的片段,沈二先生和儿子十分相似的眉眼……“沈家这种地产商,通吃黑白两道,手里要干净根本不可能做到如今这规模,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沈三这个人,有口无脑,有眼无珠,只有一点市井的小聪明傍身,顶多也就充当打手,做不了keyman……1800亿的漩涡,既然卷进来了,不等余波散去,麻烦哪有那么容易完呢?沈钦就是想停止监视,我也不会答应。”
连景云听得一愣一愣,琢磨了半天,眉宇越来越暗,刘瑕不禁一阵头疼。
“别怪沈钦。”她确实不希望连景云和沈钦的关系继续恶化,“这不是他的问题,真正把我扯进来的,另有其人。”
沈老先生和沈鸿都有份,但她并不打算继续阐述,没理由让连景云也跟着在这个漩涡里越陷越深。
“还说不宠……”连景云很轻很轻地嘀咕了一声,很快在刘瑕的凝视里搔头朗笑,“哈哈哈,不怪不怪,你说不怪就不怪,你知道我的,我最听话了——”
他把车开进出口,又过了数分钟,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可以把手机拿出来了,在这里,他应该监听不到的。”
“啊?”刘瑕打开木盒,“我们才刚下高速公路没几分钟吧,怎么连一格信号都没了?”
“常见的信号塔争端。”连景云耸耸肩,“信号塔本来在村子附近,但后来有过几次不幸的流产和意外死亡,所以现在本村方圆数公里都没信号,包括我们要去的案发地。”
他把方向打入一条机耕道,刘瑕打量周围,“所以,当你的某个师弟会在现场等你?”
“说实话?”连景云冲她眨眨眼,“这一次没有警察。”
“ok,没有信号,没有警察。”刘瑕说,“这有点像是鬼片的开头,我们要查什么,多年前的命案,寻常村落中隐藏的罪恶?就像是黑死蝶杀人事件那样,隐居在乡下的科学家——”
“我就知道你租过二中那家书店的《金田一》!”连景云拍了下方向盘,“你还和我说你没有——”
他开过村内主干道,路过一群和日漫当然没有任何关系的寻常男女,继续开进村中的一条岔路,最后弯弯绕绕,在村尾河边的一间工厂前停下脚步,“不过遗憾的是,本次事故没有任何人死亡啦——我怀疑这是一起工伤骗保事件。”
刘瑕并不是第一次跟连景云出来赚钟点,就像是她不是一开始就把钟点费收到千元一样,连景云一开始也是从小案子查起——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工伤骗保事件,因为这种案子的证据一般很容易掌握,并不需要她出面帮忙。
“你是说哪种模式?”她跟着连景云一起走进空无一人的厂区,“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工伤骗保有好几种模式——”
“第一种是最简单的,社会闲散人员进工厂做事,一段时间以后因为误操作而受伤,伤势还都比较重,这样既能拿到社会保险的工伤赔偿、自己投保的商业保险中的工伤理赔,还能闹得工厂老板赔出一笔,花钱消灾。”连景云说,“这种的查证难度不大不小,最重口供。”
“还有就是,老板只给一部分员工买了社保,然后非投保员工受伤,按道理老板应该负责全部医药费,所以就让伤者冒名就诊,走工伤理赔。”刘瑕说,“这个的侦查难度几乎是零,一个dna测试就能解决了,基本上,被注意到的那天就是失败的时间。我想……这应该不是这种吧?”
厂房的大门虚掩着,门上有明显的烧焦痕迹,连景云从包里掏出两个鞋套递给刘瑕,“显然不是这么简单——再说我也不负责社保理赔的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