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安摇摇头:“灵璧战败,臣身受重伤,以为必死无疑,可没想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燕军大营里。”
朱允炆一惊:“你被他们抓了?”
“不,是被他们救了。臣身上的伤,是朱高炽治好的。”
“朱高炽?”两军对垒,他明知道潘安是敌人,为何还要相救?
“正是。他不仅救了臣,还瞒着他父亲和其他将领,把我给放了。如果不是他事先在江边安排小船,亲自送我过江,恐怕臣真就回不来了。”
朱允炆闻言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缓缓走了两步,才又回头问道:“他为什么要放你?”
“这个问题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的解释……”潘安说着突然看向放在桌上的包袱,“大概是想让臣把这个东西交给皇上。”
“什么东西?”朱允炆回过头,顺着潘安的目光看去,见自己的书桌之上不知何时放了个包袱,遂走回桌边,想要伸手去拿。
潘安见状忙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小心有诈。”
朱允炆笑笑:“你想太多了。他根本不需要这样来杀朕。”
“还是小心点好。”潘安说完自己伸手去解开那包袱,“他说我不能看,所以一路上我都没有打开过这个包袱。现在见到了皇上,再打开应该不算食言。”
说话间包袱已经被打开,里面是一个木匣子,暗漆雕花,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两人对望了一眼,潘安继续将那匣子打开,确定没有什么机关暗器之后,才让朱允炆走近了些。
匣子里面的东西很古怪,一件袈裟,一顶禅帽,以及一封信。
朱允炆拿起那封信,打开来时,竟是倒抽了一口气。连握信的手都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皇上,怎么了?”
“这……这是……”朱允炆以最快的速度将那封信看完,慌忙把信再次合上,回头看着潘安,语气急切,“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这里面的东西,在紧急关头,能救皇上的命。”
“他没说这东西是怎么得来的?”
潘安略微思索片刻,出声答道:“没说仔细。他只说这东西是一位老道人交给他的,让他务必亲手交到你手里。可这东西在他身边放了三年,却一直没有机会。”
“老道人,老道人……”朱允炆皱着眉头将信重新放回那只木头匣子,有些失神的将匣子关好,“是了,是了……”
潘安见他这副模样,不禁有些担心:“皇上?”
“没事,别担心。他说得没错,这的确是可以救朕性命的东西。”朱允炆将包袱重新打好结,抬起头来对潘安露一抹让他安心的笑容,不动声色岔开话题,“对了,你从江北出来几天了?”
“三天。”
“三天?算算日子,庆成姑姑也该是三天前就到达江北了才对,你们没碰上?”
“庆成郡主去了江北?她去做什么?”
朱允炆指了指对方在桌面上的战报:“燕军渡江在即,你又生死未卜,朕心里着急,不知该如何是好。方大人替朕出了个主意,让庆成姑姑找四叔和谈去了。”
“皇上。”潘安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你怎么这么糊涂?都什么时候了,和谈还有用吗?燕王雄心昭然,势在天下,他断不会在眼下答应退兵的。”
“朕知道。”朱允炆自嘲的笑笑,“可朕有什么办法呢?四叔的军队一旦跨过长江,应天就保不住了。劝不了他,至少可以拖些时日,等待援军。更何况……”
更何况,朕让她去江北,也可以顺便打探一下,是否有你的消息。
只是这个时候,叫他怎么能说得出口呢?
朱允炆突然顿住没有往下说,潘安看着他,等待着他后面的话。片刻之后,他才在心底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更何况,方大人已经在各地调集兵马,很快就会有勤王之师赶来应天。”
潘安没有答话,只是看着朱允炆,看着他眼中漫无边际的悲凉,心中的疼痛那么清晰,清晰到每一次呼吸,都如同针尖儿刺入。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会再有勤王之师赶来应天。君臣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别说驻扎在外的军队,就是京城里的官员,很多在朱棣抵达江北之后,见势不妙,都纷纷提出要外出分守,准备弃他于不顾了,哪里还有军队会来?
“皇上……”潘安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不管怎样,臣都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危。”
朱允炆抬头看着他的脸,突然就想起前些时日那个梦,想起潘安在烈火中,拉着自己的手,对他说,皇上,臣带你出去。
那个梦或许是个预兆。
只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刻,他一定不会让他死在自己面前。
翌日,庆成公主回到宫中。
谈和失败,意料之中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