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一场雨,地上都是泥泞,经常要在外头跑的人,没有一个不怨天的。
雪刚溶过没多少日子,地上的泥刚干没多久,又下什么雨?可也有喜欢这场雨的?这场雨把草木的嫩叶冲得更见碧绿,让人看着心里说不出的舒服。
雨是停了,可是瓦上还在滴水。
卓慕秋坐在这座小亭子里,一双目光呆呆地望着亭外,那碧绿的一片使他沉闷的心情多少有了点儿舒服,多少开朗了点儿:这一带很空旷,看不见人烟。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卓慕秋现在喜欢清静,并且不带一点儿吵杂。
他一个人坐在这座亭子里,静静地看着檐上的滴水,看着那碧绿的一片,心里舒服。
突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个白色的人影,是个人。
卓慕秋很自然地转头望了过去,一看之下,他一怔!那是个女人,穿白衣的女人,只是那身白衣已然湿透了,紧紧地裹在她那成熟而玲珑娇美的胴体上,美好的曲线显露无遗,那酥胸、那柳腰、那圆圆修长的一双腿……
她一头秀发散披在肩上,发梢儿还在往下滴水。
她那张俏丽但如今看来苍白吓人的脸上是湿的,她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是湿的。
两排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晶莹水珠,那双本来娇媚、充满让人不可抗拒热情的目光,现在是那么黯淡,那么失神,笔直地前望着,眸子不转一转,眼也不眨一眨。
她垂着双手,绥慢地往前走着,一双绣花鞋上满是泥泞,连衣衫下摆都沾上了泥泞。
让人看着心疼,她却没低头往下看一眼。
似乎,走在泥地里的不是她,而是别人。
卓慕秋认识她。
她曾经也是西门厉的情妇,而且是西门厉甫结的新欢,“品香小筑”的女掌柜,新寡的文君葛天香。
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女人,即使她天生是个荡妇,在短时间内她也会顾忌着别人的目指,就是想干什么,也得背着人。
葛天香不是这样,她是个新寡的文君,但却明明白白,大大方方地把西门厉留在她那过夜,而且打得火热。
这就让人不能不佩服她是如何地敢做敢为,西门厉的手腕又是多么地高明。
前后相隔没几天,那天晚上葛天香是那个样儿,如今的葛天香却是这个样儿。
即使是这个样儿她依然动人,这是任何人都会承认的。
卓慕秋不由自主地愣了起来,他奇怪,他诧异。
“品香小筑”的女掌柜怎么会跑到这荒郊野地来,怎么不找个地方避避雨?是为了思念西门厉,还是一个人到荒郊野地来碰见了什么事,出了什么差错。
她衣裳虽然湿透,但却还是好好的,没有一点破,不像是遇上了什么事,出了什么错差。
那么是……
卓慕秋这里心中念转,葛天香已然走到了小亭前。
她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似乎也没看见卓慕秋。
卓慕秋想叫住她,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事实上葛天香真没停,也像真没看见他。
她仍继续缓步地往前走,那双失神的眸子也转动都没有转动一下。
她走过了小亭。
可是就在她刚走过小亭的时候,她突然停下来,缓缓转过了身,一双黯淡的目光落在了卓慕秋脸上。
她开了口,话声冰冷,完全失去了昔日的娇媚:“你是个人么?”
卓慕秋怔了一怔点头说道:“不错,我是人。”
葛天香道:“你看见一个人么,‘剑庄’的卓大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