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挺着大肚子踩上凳子,抡起锤子钉了两下,窗户未钉住,木楔子还在手上,锤子却重重的打在了手指头。
她处于本能,将手往回缩了一下,木楔子和锤子顺势掉了下去,手忙脚乱的她便从凳子上扑了下去,凸起的大肚子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出了一声沉重的巨响。
乔晓静顿时痛的睁不开眼、喊不出声来,只见她的手高高举在半空,无助的挥动着,可是这空荡荡的屋内除过灌入的冷风,什么都没有,她又怎么可能得到帮助?
她身下涌出了血来,血迹越来越大,像一朵“鲜红的玫瑰”向四周伸展着花瓣,而花蕊正是躺在血泊中心的她自己,这一朵冷艳无比的玫瑰,足以使人心脏和血液凝固。
与往常一样,王老师依旧是深夜才回到的住处,唯一不同的是这是年前最后一个班,粮行放了年假,正月十六才会恢复营业。
这王老师带着提前买好的年夜饭,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了住处。
由于已是深夜,他轻轻打开门,不想搅扰孕妇休息,蹑手蹑脚往前走着,突然被绊倒了,感觉地上湿乎乎的,赶紧爬起身来,摸索着点上了灯,灯光下的屋子让他大吃一惊。
他怯生生地将手伸到了乔晓静的鼻子边,感觉还有气息,便抓起乔晓静的身子像扔麻袋一样扔在背上,朝医院跑去。
狂风卷着雪花,苍白的世界在狂风的席卷下有点儿晃动,王老师背着气息奄奄的乔晓静顶风冒雪在路上狂奔着。
到了一家私人诊所,他敲门叫醒了大夫,那大夫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简单询问了一番病人状况,又打量了一番乔晓静,便摇头让他们离开。
王老师再三恳求,这位老者才终于勉强答应了医治乔晓静。
乔晓静被放在了一张床板上,那大夫皱着眉头瞥了王老师一眼,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知道吗,孩子都长成人样了,这时候流产,你这是想要了大人小孩两条命。”
王老师没有作声,焦急地站在一边,不停的深呼吸。
那老大夫不慌不忙开始给乔晓静做手术,一分一秒流逝,如同扎在王老师心头的刺,不停的刺动着他的心,让他觉得一切都似乎要窒息了。
手术终于完成,那老大夫满头大汗转过身来,满脸严肃和凝重,冷冷的说道:“以后可得多小心仔细了,这多危险啊!好在你夫人生命力极为顽强,她是我平生见过生命力最顽强的人,要不然,就是把我杀了,我也没有办法将他从鬼门关给拉回来。”
“谢谢您,太感谢您啦!”王老师听到大人已经无碍,连连鞠躬致谢。
“出这么大的事情,”那大夫嘱咐道,“便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她以后将很难再会生育,好在还活着。一定用心照料,让她静养为宜。”
王老师连连点头称“是”。
根据那大夫的意思,乔晓静最早也只能明天才能离开,时下只能暂时在这四处漏风的诊所将就一晚。无奈之下,王老师将自己的棉衣棉裤脱了下来,给乔晓静当了褥子和被子,自己则冻得哆哆嗦嗦在乔晓静身边守了一夜。
第二天结账离开诊所,王老师仍然背着乔晓静,一路上到处都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门上贴了新对联,有的家门板上还贴了秦琼敬德等避鬼驱邪的门画,炮竹声阵阵,又是一个好不热闹的新年啊!
回到住处,乔晓静比王老师想象的要坚强很多,她没有伤心欲绝,也没有陷入悲痛,相反经历生死一劫,让她开朗了很多,她认为流产或是天意,那孩子原本就不该来到这个龌龊无情的世间,避免成为严校长那般卑鄙无耻之人,避免了世人的嘲笑和冷眼。
乔晓静还认为人不可与命强争,所有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强争便是悖逆天意,最终不但无获无益,还可能会招来祸端……
临近饭点,王老师买回了很多菜蔬,还有一碗小米稀饭和几个大白馒头,甚是丰盛,一并摆放在了床上,乔晓静的眼前,这便是两人迟来的年夜饭。
王老师擦净乔晓静的手,将筷子递给了她,那种贴心,令人动容。
乔晓静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情感,她彻底被感动了,哭着扑进了王老师的怀中。
多么温馨的时刻,对于劫难频频的乔晓静和王老师来说,这也许是过年期间彼此给予对方最好的礼物。
生活的伤痛又一次被浓烈的情谊敷平,王老师一直守在乔晓静身边,有说有笑,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曾生过。
年假就这样结束了,正月十六,王老师叮嘱乔晓静一大堆事情,而后恋恋不舍出了家门,生活总得继续,他径直朝张记粮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