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昌又跑了一趟,去裁缝铺给崔桃买了一件成衣回来。
浅青色窄袖衫襦,是市面上常见的颜色,这一身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劳作时所穿的衣裳,比不得大袖衫来得富贵艳丽。可就这么一件不怎么显眼的普通新衣,穿在崔桃身上,却有一种雨后新绿衬桃花之美,把崔桃那张清丽的脸蛋显得越发出挑动人了。
崔桃换好衣裳一出来,王钊、李远等人都不觉得眼前一亮。连对崔桃略有意见的张昌,都不禁偷偷多看了她一眼。
“好看,多谢大——”忽见韩琦眼风一扫,崔桃及时止损,立刻改口道,“韩推官!”
大韩推官!
王钊等人都忍不住抿嘴憋笑,得了,韩推官又多了一个称呼。
一行人骑马出了汴京后,李远就凑到王钊身边,示意他去看在前头骑马的崔桃。
“瞧她骑术了得,你都未必追得上。”
“大人可以。”王钊只做了口型,没出声,然后示意性地看向与崔桃并骑前行的韩琦。
李远又忍不住笑起来,直叹他太大胆了。若被韩推官知道他拿‘大人’作说辞开玩笑,一定会收拾他。
两个时辰后,大家便抵达了王钊所调查的铜矿所在。此处离官道较远,遍野荒山,周围也没有什么田地,可谓是‘人迹罕至’了。
“此处矿量不多,早两年前采完了。”王钊道。
“这里离浚仪有多远?”崔桃问王钊。
因为第三名被害人就是在浚仪县失踪。
王钊愣了下,挠头想了想。
“不到十里。”韩琦道。
崔桃跳下马后,就低头在山边的荒草丛里四处寻找。
王钊等都疑惑崔桃在找什么,突然听崔桃叫一声,众人都凑过去。只见在一棵槐树下,有三坨马粪,两坨不新鲜,瞧着有段日子。余下的那坨新一些,像是近两三日才留下的。马粪附近的荒草也有被啃过的痕迹,说明曾有马匹在此停留过。
大家这才明白过来,崔桃在找之前已经推断出了凶手会骑马。想想也是,如果这里真的是真正的作案现场,那不管是活人还是尸体都很沉重,凶手必须要借助骡马等牲畜才能远距离运送。
“这是血迹?”李远指着附近草叶上的粘附的褐红色痕迹。
崔桃:“很像。”
崔桃就顺着这个血迹,往山上走。大家就跟在后面,李远和另一个衙役特意用刀给韩琦开路,避免山野杂乱的树枝伤到韩琦。
“找到行凶现场,的确非常重要,很多线索会由此显现。只是崔娘子如何确定这里就会是行凶现场?”王钊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崔桃。
“因为这个。”崔桃将纸包递给王钊。
王钊一打开,李远等人也都凑过来看。唯独韩琦对此不好奇,站在不远处,环顾四周的环境。
“这不就是那块在受害者头上发现的石头渣么?”大家纷纷道。
“这石头色泽碧绿,有铜。”崔桃道,“东京地界有过铜矿的只有这一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在那边。”韩琦突然朝山北坡走。
崔桃跟着看过去,发现北边远处有黄色的枝条在摇曳,是连翘花。崔桃赶紧就跟上韩琦。
随后大家就在矿坑附近找到了大量血迹,其中有一块有尖尖凸起的石头上,血迹尤其严重。
“这应该就是第三名被害人在跌倒时,不小心撞到后脑的石头。看来是个意外,凶手还没得逞,第三名被害人就出了意外,人先死了。凶手为此恼怒,用刀刺她泄愤。之后他竟发现自己在这种血腥泄愤的境况下,可以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痛快感,故而在下一次行凶,在对付第四位被害人的时候,手法升级,变得更为凶狠残忍。”
王钊等人都很叹服崔桃的分析,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又不明白她是怎么会想到这些。
王钊接着带人继续搜查,又发现了一处草棚,在里面搜到了带血的匕首、绳子和一套血衣。
崔桃打量整个草棚的形状。正常山里的草棚一般都会搭建成三角形,只要在棚顶铺上适量的稻草即可。但这个草棚却不是,周围和顶端都堆砌着很多稻草,看起来更像是草垛。
忽有山风吹来,树枝摇曳,发出吱吱呀呀奇怪的响声。
韩琦盯着草棚的后方,微微眯眼。
崔桃则在这时从那件粗布血衣的里面,竟然发现了三个绣字:福田院。
崔桃赶忙拿着血衣去找韩琦,边把绣字亮给韩琦看,边美滋滋地笑,仿佛美食就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