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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第1页)

我苦笑一下,黄总办公室过去没安床是有原因的。一般地说北方的一些老总、机关够级的干部、企业的厂长(经理)们的办公室都有一张床。黄总的媳妇坚决反对黄总在办公室安床,并说安床绝不会干好事。黄总大概为证明什么,回避什么,始终没安床,有时实在累了,依偎椅背睡一觉。

我说睡在你的办公室不合适,床是万万安不得的。

黄总表情无可奈何,思忖些时候,他说:让小慧搬到大宿舍去,你先在那间房迁就一下,过些日子我想办法解决。

与其说黄总和我商量,不如说是他的指示,他在青苹果差不多金口玉言,说啥是啥。目前能与他平起平坐讲话、敢表明自己观点的第二人是我,第一个人当然是安姐了。即使这样,我也不能轻易反对他,何况叫小慧腾出房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小慧很通情达理的,她对我说:九花你别为难,我搬出去。小慧毫不在乎地和帮她搬东西的小爽又说又笑……我一旁心里有话不能言,有种人生难为人的感觉。

第二部 第二十一节(1)

×月×日

昨天夜晚,我做了许多个梦,梦中多次出现二臣子,其中一个梦最真切:他被警方捕获,判了死刑,临处决前,他要见我,要吃我亲手摊的小米面煎饼。我摊了一张又一张,二臣子饭量大,这次一定让他吃饱。我把卷着生酱大葱的煎饼送到法场,法场设在金兔村南的瓜地里,瓜还没熟,生生的青瓜蛋子铺满一地,直绊脚。警察很多,二臣子跪在挖好的深土坑前,双手反绑着,我喂他煎饼吃,他咬破了我的手指,鲜血染红了煎饼卷。我问他:“血好吃吗?”二臣子说:“你的血好吃,甜、香。”我说:“多吃点……”砰,枪响,二臣子大头朝下栽进坑里。我喊他,醒来,泪水洇湿枕头。

古人说,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我的隐私还是没有对任何人说,除透露一点给小慧外,只好在日记中表述我心深处的难言之隐。

三个可谓同命相连的女人——小爽、小慧、红玉粘在一起,构成一道独特人间风景。“丽人居”成了她们三人的“香格里拉”,经常相互鼓励的一句话:姑娘有几个是囫囵个儿的,有几个老娘们死活吊在一棵树上,那才傻B呢!

我是在极想喝一点儿酒的心境下到处找小慧,在“丽人居”撞上她们喝酒,从每个人的表情看,绝不是刚要开始,起码喝得接上潮土。小慧抢先说:我今天不开工。

小爽很会来事,说:九花经理,我们三人聚聚,如果有客人……我们……

我看明白她们误以为我来叫她们回酒店的,我抓起小慧面前的酒杯,一扬脖子干进去,亮空杯子给三位女士看,说:我来加盟的。

哇!九花大姐好棒!(实际年龄小爽比我大)小爽惊喜手舞足蹈,为表示亲近改称经理为大姐。红玉拽个折叠凳给我,加了一双碗筷。小慧比小爽和红玉更了解我,嗅到我有些反常,脑袋瓜紧转转,双目呆呆望我,我用腿碰她一下,说:小慧,喝酒。

喝!白酒、啤酒、果酒三掺。一桌子熟食没动几口,酒瓶子倒空得快,小爽出去到小卖店买三次酒,最后一趟她竟搬来半箱子啤酒。

先进入醉态的红玉,酒烧膛从里向外热,脱掉外衣,戴着乳罩喝酒,黑紫的乳头从乳罩网眼钻出,凝脂般的乳山托着它,怪不得令男人疯狂般地爱她。她说:赵家的母夜叉太没文化。

小慧跟着说没文化,她直视红玉的左脸,冒出没头没脑的一句,肯定是损娘们雇的打手,真坏!

红玉的左耳根处贴块邦迪。昨夜红玉从“丽人居”回家,走到街巷拐角处,忽然蹿出两个人,一脚踹倒她,将塑料纸包的脏东西塞进她嘴里,粗俗地说:叫你嘴馋B浪!临走,用刀子割了她几下。

小慧安慰道:忍耐一下吧,等她死啦,你们就团圆啦。

别宽绰我,你的“铁子”还不是和老赵一样,甩不掉缠人的尾巴……红玉捅破小慧的苦水袋子,哗哗地流淌出来,她呜呜哭起来。

小慧眼下交上“铁子”,很神秘的,她不肯向我透露一点他的情况。种种迹象表明,自从有了“铁子”,她一改失魂落魄、自暴自弃的样子,浅浅的笑靥里泛起一层红晕,这些都使我感到欣慰。

红玉哭声仍本色,一板一眼、带有节奏;小爽开始独自哭自个的,到后来,她们仨人拥在一起,搂着肩窝着头大哭、特哭,我在一旁流泪……为她三人,间或也为我自己。

我悄然从“丽人居”走出,秋雨淅淅沥沥地落着,苍穹挥洒着长泪,寒意彻骨的秋风中,我顾影自怜,望着无尽的落雨,心在哭泣!

有人说,感情这东西像一棵大树,随着时间的推移,其根就扎得越深,要拔掉生了根的大树,谈何容易。

我感到天地骤然聚拢,紧紧压迫我,我窒息!

×月×日

雨下了快一天啦,天仍然还没有晴的意思,来青苹果的客人因天气不好,比平常稀少了些,酒店里一改素日的嘈杂和忙乱,显得有些寂静。

第二部 第二十一节(2)

我在宿处的小屋呆一会儿,风不停地把雨滴得脆响,有力地摔在玻璃窗上,我听来有种重锤敲击心扉的感觉。摆脱一些烦恼的事情,唯一的办法仍是躲开。我到一楼吧台去,坐在安姐那把转椅上,将它提升起来,使我的胸部与吧台平行。值班的小姐是小爽,此时她心情相当好,明亮的眸子流出内心的喜悦。上午,司机开车从县城来,她开了一个包房,他们经常这样做,大家都明白他俩在包房做什么,给予了充分理解和宽容,最大限度地提供方便,成全他们的好事。小爽是很懂事很会处世的,她把每次司机带给她的好吃的东西分给大家,她所在的县城有山,核桃、榛子、山里红、欧李……今天,小爽很是满足,送走司机,她始终轻声哼着歌子《爱如潮水》,间或串调到《有一点动心》上。

小爽说:来点什么?矿泉水?还是可乐?

我说:扎啤吧。

慢慢地饮,面向大厅,靠近窗子有一桌客人,说是市文联的,从穿着随便、不修边幅看,有诗人和作家在里边。他们好像在吃请,做东的是一位女作者。她的年纪不轻,看样子与在座的各位很熟,称呼他们很杂,有的叫老师,有的叫老弟,还有直呼名字的。他们话题很泛,一会儿说到审判萨达姆,一会说到诺贝尔文学奖,一会儿说到时下干什么挣钱,其中一个体格较强壮的说,如果文联体制改革他就南下当“面手”,弄得好一年可挣10万20万的。他们还说开旅馆、歌厅,店主同公安局关系必须靠,不然要挨收拾的,几个人同时朝我这边望来,有一道看女孩很“专业”的男子目光在我周身游移,依稀听见他说:挺靓,好,是好!

我努力摆出优美姿势,至少留给他们一尊迷人雕像的感觉,让他们去调动全部想象我在一泓葱郁的诗意里,让他们怀着沉醉的心情去读幽香中的一个女孩。或许,他们中间一位诗人以此写一首诗:在细雨霏霏的日子里,在酸涩的青性感呢!我要继续喝下去,心中的痛苦才能被冲淡、稀释。

一瓶白酒剩下瓶子底,凌副秘书长沉重地叹口气,说:有时,我很羡慕你们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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