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懒懒地靠在椅
子上,唇色泛白神情倦怠,看上去有些过分孱弱。
段泽平压根没想到面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孩子敢这么呛他,一时语塞:“你这、这孩子挺有意思的啊……我只是不想你误会清清。”
“是不是误会我不知道吗?”纪阮掩唇咳了两声:“我是不清楚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它本质和这件事没关系。”
他缓了缓看向林清:“你一直用你和学姐有过不为人知的矛盾,来佐证学姐在我面前给你下眼药让我误会你,本来就说不通,因为我都是自己用眼睛看见的。”
林清面不改色:“你看见什么了?”
纪阮眼眸里不见丝毫笑意:“看见学姐在一针一线做刺绣的时候,你和段哥在开派对。看见学姐拼死拼活赶工,你借口奔丧和段哥出去旅游。看见你信誓旦旦说负责了一半的作品,事实上只有池塘的几块砖是你绣的……”
“——我说得没错吧?这些不是误会你吧?”
纪阮看着林清微微起伏的胸膛,彻底清楚了,他之前弄错了,林清根本不是什么心理素质好,他是真的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并且还站在自己的角度觉得异常委屈。
段泽平去拉他的手:“清清,他说的是真的吗……”
林清破天荒的没有甩开,眼里流露出夹杂愤怒的委屈:“纪阮,我知道你可能懂一点汉绣,但你要清楚,你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外行,我和师姐的针法很像,有时候连专业人员也不能很好地鉴别,你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他用一种猜透人心的表情看着纪阮:“其实就是师姐告诉你的对不对?她跟你说我只绣了池塘的一点?是这样吧,她真是……一直都这样。”
段泽平一脸心疼:“原来是这样啊,清清你受苦了。”他扭头对着纪阮:“看吧,你真的误会清清了,我劝你还是别和那个师姐走太近。”
纪阮终于翻出了忍耐许久的白眼。
“算了,”林清抬手抹了把脸:“我也不想跟你纠缠了,我还得回去把剩下的部分帮她做完。”
“不用去了,”纪阮撑着扶手站起来,因为头晕眼前有些花,顿了顿才说:“学姐是忍痛全部绣完了才来医院的。”
他心里隐隐有个想法,于是刻意没把自己帮忙绣了最后一段的事说出来,只看着林清笑笑:“她知道你靠不住,一开始就没指望过你。”
林清下颌紧绷了一瞬,嗓音变得有些僵硬:“那我也得去检查一遍,万一有什么差错呢?”
“也不用了,”纪阮笑着说:“程老师已经联系主办方的人取走了。”
“——你最好还是哪都别去。”
熟悉的嗓音传来,段泽平目光越过纪阮落在他身后,诧异一瞬:
“老顾?你怎么也来了?”
“我当然要来。”
微微带着笑意的声音越靠越近。
纪阮等这个声音已经等很久了,知道顾修义到了,他强撑的精神不由自主松懈一瞬,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被人稳稳托住。
顾修义手撑在纪阮腰上,将他整个人带进怀里,支撑起他的重量,低下头:“脸色怎么这么差?”
顾修义身上有些凉,大衣袖子上的金属装饰扣冻到了纪阮的手腕,是初春夜晚冰雪消融的寒气,纪阮抖了抖,心却反而静了下来。
他嘴唇已经干到开裂,舌头一舔能够尝到丝丝血腥味,他闭上眼疲惫地摇了摇头。
顾修义扶纪阮在椅子上坐下,蹲在他身前掏出随身携带的小保温杯,拧开递到纪阮唇边:“来,喝一口。”
纪阮缓了缓,轻轻摇头从他手里接过杯子,示意不用喂,他可以自己喝。
顾修义没勉强,站起来扶着纪阮的背,稍稍往上能摸到他后颈浮着一层细汗。
纪阮不是爱出汗的体质,乍暖还寒的初春时节绝不至于这样,只能说明他现在很不舒服。
顾修义眉头一下子皱起来,看向边上的两人时语气明显不耐:“纪阮我现在必须带回去,还需要林先生留下来照看病人。”
“我照顾?”林清抬手指着自己,仿佛不敢相信一般。
“不然呢?”顾修义表情很冷淡:“林先生经常失联弃自己负责的作品于不顾,程小姐做完自己的部分,还要顾全大局帮你完成根本不属于自己的内容,结果病倒进手术室,是这样没错吧?”
“不是的,老顾你误会了——”段泽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