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嫂说:…..我喊了,我真喊了?
那老汉说:你喊。你一喊,这枣就背不走了。
虫嫂说:这,大月明地儿……
那老汉说:走,去草庵里。
……后来虫嫂就背着一布袋枣回家去了。一路走一路哭。到了家门口,把泪擦了擦,才进的门。大国、二国、三花围上来,说:枣。枣!虫嫂一人给了一巴掌,而后说:一人俩。花小,给仨。老拐从床上爬起来,说:枣?笨枣还是灵枣?灵枣吧?给我俩,叫我也尝尝。虫嫂眼里的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她抓起一把枣,像子弹一样甩了过去,说:吃死你!老拐弯腰拾起来,在被子上擦了,咔嚓一口,说:嫁接的,怪甜呢。
看看天快亮了,虫嫂背上枣,重又出门去了。老拐说:又回娘家呢?这枣多甜,给孩子留一半吧?大国、二国、三花也都眼巴巴地看着那布袋枣……虫嫂扭过头,恶狠狠地说:光知道吃!枣我背镇上卖了,得给娃换作业本钱。
据说,这些情况都是邻村那老光棍在一次“斗私”会上交代之后,才又传出去的。他说,那一年枣结得多,虫嫂又接连去了几次……老光棍还交代说,后来,两人“好”上了,啥话都说,也说床上的事。他甚至还供出了两人最私密的话,说老拐办那事只一条腿使劲,不给力。待事过之后,虫嫂一见那老光棍就“呸”他,说:啥人。
有一段时间,村里人见了老拐就问:老拐,枣甜么?
老拐腿一拐一拐画着圈儿,扭头就走,边走边说:母(没)有。母(没)有。
村里的孩子们也满街追着大国二国三花问:枣甜么?而后跟在他们屁股后大声吆喝:甜,甜。甜死驴不要钱!问得他一家人不敢出门。
也许,虫嫂的“解放”就是从那天晚上开始的。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此后,虫嫂一旦到了无路可逃被人捉住的时候,她就把裤子脱下来,往地上一蹲,露出白花花的屁股……有那么几次,倒是让她侥幸逃脱了。后来这种行为就变成了一种诱惑,变成了半交易式的自觉自愿。好在虫嫂生完第三个孩子就被强制结扎了,不怕怀孕。就此,虫嫂的名声越来越坏了。
在村子里,情绪是漫延的。
尤其是女人,女人们的窃窃私语……影响着一个村子的空气和氛围。
有一段时间,虫嫂家的三个“国”,每次放学回家,身上都带着伤。
虫嫂有点诧异,说:又跟人打架了?
三个孩子,谁也不吭……最初虫嫂并不在意。也许虫嫂觉得,都是野孩子,满地滚,受点皮肉伤,不算什么。谁家孩子不淘气呢?
可是,有一天,当她走到村口时,却发现有人在村口摆了两个小石磙,石磙中间放着一根苇子秆,她的三个“国”,正背着书包,依次从苇秆下爬过去……虫嫂“嗷”一声就扑过去了。她大声嚷嚷说:谁让俺钻杆的?真欺负人哪!
周围是一群学生孩子,学生们都在笑……当虫嫂扑上来的时候,他们一哄而散。
虫嫂上去揪住大国的耳朵,说:谁让你钻的?
大国不吭。
二国不吭。
三花也不吭。
后经虫嫂一再逼问,三花哇一声哭了。三花哭着说,一个绰号叫“屁帘”的孩子(治保主任家的老二,他哥绰号“屁墩”),因为丢了一块橡皮,就怀疑上了大国。从此,他纠集了一群上学的孩子,说他娘是贼,他们一家都是贼,要教训教训“贼娃子”……大国已跟他们打了十几架了。他们人多,一哄而上,实在是打不过,就投降了。
虫嫂知道,这是村里女人调唆的结果。虫嫂没有办法对付那些女人。于是,虫嫂采取了一个很极端的方式。她手里拿着一个药瓶子,瓶子里泡了“八步断肠散”——“八步断肠散”是药老鼠的。她把药水背在身子后边,来到大队部,对老姑父说:你不是要谈话么?你怎么谈都行,就是不能让人欺负我的孩子。
老姑父一脸尴尬,怔怔地说:你……不要瞎说。谁找你谈话了?
虫嫂说:你是没谈过。你嫌我脏。我揭发,治保主任谈过。
老姑父张口结舌地说:谈,谈……什么话?
虫嫂说:我就是那黑豆。磨不成豆腐,也可以当药吃。我是没有办法。我不要脸了。我孩子要脸。今儿我可是把身子洗干净了,你“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