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小心一些。猪养肥了,距待宰只日已不远矣。
这日我去太后宫里请安,抱着宝哥儿,才到门口就遇见甄嬛出来。我见她面色发白,眉头微耸似有不安之色,心思一转,知道她可能因涉政一事被太后敲打了。微微向她打了个招呼,自顾抱着宝哥儿进去——自我向眉庄说开了,再与她姐姐妹妹的倒显得我心机深沉。
太后见着宝哥儿十分欢喜,伸手要抱。我小心的将宝哥儿交予太后,时时留意她的神色。稍显疲累,就将宝哥儿接回来。扫视了一圈,不见眉庄,因笑着道:“臣妾可要出门看看日头是否打西边儿出了——眉姐姐竟不在太后这里侍奉?”
太后笑道:“她去为哀家看药炉去了。偏你这样说她。”正说着,眉庄进来道:“好你个湘贵嫔,我可都听见了。”抱过我手上的宝哥儿,护在身后道:“干儿子哟,咱不理你母妃,她最坏了。”我指着眉庄嗔道:“你抱去吧,赶明儿你生了儿女,我不管几个都是要抢来的。”
太后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指着我们道:“你们这两个丫头。一个比一个促狭。”我和眉庄赔笑了一阵,眉庄抱着宝哥儿出去晒太阳,我却向太后请教佛法。太后拍了拍我的的手,叹道:“你一向是个安静的,偏要学这佛理,听闻你最近连门子都不出了。小小年纪竟学着哀家这般整日与佛经为伍,如何是好?”
我淡淡微笑道:“臣妾不出门子是为了照顾予泽,学佛法是为了有个寄托,也是为予泽在佛前求福,祈他平安长大。臣妾日子过得怡然自乐,太后不必为臣妾操心。”太后道:“予泽难道就不是你的寄托了?”我清愁烟笼,轻叹道:“予泽总是要长大的,届时出宫建府,娶妻生子,我在宫中不免清冷。”太后想起我不能生育一事,遂道:“随你愿意。”拿起佛经与我细说。
临走时,眉庄抱着宝哥儿不舍得撒手,太后道:“哀家午睡的时候到了,眉儿你和湘贵嫔一道走吧。”我和眉庄行礼应是。出了姬宁宫,眉庄向我道:“你很该来太后宫里频繁一些。如此四五日才来拜见一次,太后时时念叨着宝哥儿呢。”
我掐了一朵野百合拿在手中,漫漫道:“我是一宫主位,有一宫事物要处理,又要照顾宝哥儿,还要侍奉皇上,再每日来太后宫里侍奉太后,哪有那许多精力?也显得不诚心。与其几处不讨好,不如像现在这样四五日去太后宫里一趟,得个受太后庇护的意思也就行了。”
顿了顿,我看着眉庄道:“也只眉姐姐这样,不愿意侍候皇上,不与后宫多交流,一心一意只侍奉太后,才能得太后几分真心相待。若想要皇上宠爱,又想升位份,还想太后庇护,贪心不足,只遭人厌弃。”
眉庄点头道:“你即想得明白,我也不过白嘱咐一句。”旋即面色露出冰冷的神色,道:“你可知华妃复位是嬛儿的主意?”我点头:“皇上曾说起过。”眉庄冷笑连连道:“她倒是好开阔的心胸,丧子之痛也能忘记!”眉庄心灰意冷幽禁一年又差点一病而逝,追其根由,皆始于华妃诬陷她假孕。她一心服侍太后,也未必没有借太后之势复仇的心思。
我本不打算说些什么,然而她如今只有侍奉太后的孝,却无皇上的宠,地位不稳,心肠一软,不忍她与甄嬛这个皇上面前的宠妃生分,道:“皇上三月才封汝南王之子为世子,女为龚定帝姬,四月又封汝南王生母为思肃贤太妃。你道皇上是真心的?”
眉庄不解道:“不然呢?还有人能逼迫皇上?”我轻声道:“你久不侍驾,有些事情可能还不知道。”愈发小声,“皇上手中只有兵士十五万,散在大周各地。而汝南王手中却握有五十万雄兵。”眉庄倒抽一口冷气。我道:“皇上也只不过是为了安抚汝南王罢了。”
眉庄也是个及聪慧的女子,略一思忖便能明白。仍问道:“这却与华妃有什么干系?”我道:“慕容家是汝南王的左膀右臂,慕容妃复位华妃也是为安慕容家的心。若是等到慕容家上表,只怕要请复夫人之位呢。”掩了嘴悄声道:“再者,华妃虽被冷遇,一应吃食待遇仍如以前。只有她如以前般风光无限,得意之下才能露出马脚。”
眉庄一路沉思到景春殿,才道:“我一直以为嬛儿是女中诸葛,今天才知晓你的见识也不逊于嬛儿。”我淡淡道:“我如何能与菀贵嫔比?不过知道两件事罢了,一是帝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二是功高震主。”眉庄似受了极大地震撼,一时说不出话来。我轻声道:“以后的日子,姐姐紧跟着太后罢。这一阵暴雨不知道会打湿谁的衣裳呢。”
又几日,宫中纷纷流传菀贵嫔兄长,甄衍为一个风月出身的外室要休妻,闹到皇后与贵嫔面前。菀贵嫔一时激愤说出与甄衍断绝兄妹之情的话来。我闻言不过一笑,继续着手准备太平行宫避暑事宜。菊清和周源要留下来□新进宫女内侍。我只吩咐小钱子、喜儿翠儿与另十几个初步通过周源筛选的宫人随行。宝哥儿的奶麽麽们也要带着。
眉庄自请留守紫奥城侍奉太后,玄凌准许。五月中旬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离宫往太平行宫去。我撩开车帘一角,上一次托了眉庄的福才能去太平行宫避暑,身边只带着菊清和周源两个。而如今我的车轿却被这许多人拥簇,完全的两种境地,不由得人不叹一声,世事变迁。
第三十六章 眉庄未来,皇后吩咐我居住玉润堂,其他嫔妃与乾元十三年一致。我看着身边的马贵人道:“你可愿居玉润堂偏殿?”马贵人大喜,连连道:“嫔妾愿意。”马贵人解禁之后不多久,华妃复位。后宫恩宠我与华妃都是四五日,甄嬛独占七八日,马贵人不过才一二日。她自然愿意与我一处居住,虽然身处偏殿,却能多有机会面圣。
我吩咐行宫的宫人:“将本宫曾居住的偏殿收拾出来。”又向马贵人道:“行宫规矩不似宫廷繁琐,你日常无事可与本宫来说话。”马贵人喜意愈浓,温顺道:“是。”
宝哥儿七个月了,早学会了翻身。精力愈发好,睁着眼睛的时间渐渐变多,总是撅着屁股翻滚。每日清晨,我吩咐小钱子几个抬了榻出来,用灌了麦麸的枕头,沉甸甸的圈出一个圈儿,随着这小子从左到右,从右到左的滚。我就拿了书坐在一旁看。
一开始竹锦心疼他憋红了脸的使力,要去抱他。被我拦住了,三岁还要靠着乳母抱着走路的小孩身子骨能好到哪里去?我却是不能容着我的宝哥儿变成那样的孩子。但凡他愿意动弹,我从不阻他。小孩儿要跌跌打打的才壮实。
每天这时马贵人都会陪坐在一边,含笑看着宝哥儿翻身。她的身体要调养一年以上才能见效,对于小孩子有一种强烈的渴望。
小钱子颠颠儿的跑来禀报道:“娘娘,昨天夜里皇上幸了华妃身边一个姓乔的宫女,今早封了从八品的更衣。”马贵人脸色飕的一下很难看。后宫一直是僧多粥少的局面,乔氏得宠,有人的恩宠就要匀的薄一些。
我随意道:“知道了。”马贵人忍了忍,见我没有进一步的表示,不由道:“娘娘,那乔氏……”我打断她:“是乔更衣。”马贵人改口愤愤道:“那乔更衣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博了皇上的青眼!”
我凌厉逼视她,马贵人被我看得不知所措,“诗韵,你被恩宠冲晕头了,皇上宠爱哪个有你置词的资格?!”马贵人头一次见我这么不客气的和她说话,立时跪在地上,道:“嫔妾知错。”我不放过她:“你知什么错?”马贵人道:“嫔妾不该,不该说乔更衣。”
我失望的摇了摇头:“乔更衣区区一个末八品的更衣,你如何说不得?你错的是不该对皇上宠幸她有微词。”看她不服的脸色,我道:“你且起来。”马贵人战战兢兢起来,“七出第四条是什么?”马贵人脸色有一丝明悟:“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