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柔不同,首先,他心志无比坚定。
再者,他对齐大郎并无敬畏之心。
而且,他一直都把自己当成将死之人,别说是割辫,只要一时痛快,哪怕再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也干的出来。
所以,齐大郎的邪法,对他来说毫无作用。
周至柔点头道:“陈公子这是关心则乱,今日又忙碌多时,用脑过度。”
“其实这个,即便我不说,你也转头就能醒悟。”
回到县衙,陈子服告诉他,关于此案的公文,已经分别飞报按察使和巡抚衙门。
嫂嫂郑氏,也让家人报信给京里做刑部侍郎的七叔,现在,只能静待回音。
唯一让人担心的是,叶知府关于囚犯谋逆的案子,会先一步批复下来,那时,就是两败俱伤之局。
陈子灿,忽然也有些担心高信之。
所以,当他看到高信之的第一眼,就迫不及待地问:“怎样了?事情办妥了没有?”
那是第三日午后,陈子服让弟弟送杨教谕回学宫。
陪老夫子踱着方步,走在阳光灿烂的街道上,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
忽然,前面一阵人喊马嘶,街上顿时乱了起来。
就像是孙猴子拔了撮毫毛,凭空变出来的一般,刚才还稀稀拉拉的街道,一眨眼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天杀的呀!咱家活蹦乱跳的小鸡崽,好容易养到这么大,就叫你这没人心的生生踩死了,你别走,赔我鸡!”
前面喧闹的人群里,有个尖利的声音嚷起来。
杨教谕和陈子服走到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圈外面,伸长了头,除了一条条老鼠尾巴,却什么也看不见。
“喂,你这小鸡自己跑到路上,才叫马给踩了,如何怪得到我?”
“再说,赔你个小鸡也就罢了,可你凭啥叫我赔你个八斤的大鸡?还有没有天理?”
有个大嗓门的年轻人在吼。
“你没人心!”
“你没天理!”
杨老夫子摇头叹息:“整日里鼠牙雀角,争斗不休,真是人心不古啊!”
陈子灿笑道:“老夫子何来此叹?”
“我看,这正是修武县慕风向化,夫子您教化大行的结果嘛——”
杨教谕愕然:“此话怎讲?”
“你听听,这两位先生在街头论道,言语铿锵,慷慨激昂,你来我往,说的多好啊!”
“什么?”杨教谕差点把胡子扯断。
陈子灿呵呵笑道:“我平日里,在县学听夫子们讲学,开口都是“天理”,闭口就是“人心”,你看他们两位,难道不是在讲学论道吗?”
杨教谕忍禁不俊,“扑”地笑出声来。
指着陈子灿的鼻子,喘着气笑道:“你这猢狲,真是个捉狭鬼!”
“叫邹夫子听到,看他不灌你几瓢凉水……”
正说笑间,有人发现他们,大喊起来:“都让让,都让让,杨老夫子和陈公子来了。”
“吵什么吵,叫他们评评理去。”
声浪霎时间低了下去,人群自动向两边分开,许多人弯腰向二人行礼。
大家簇拥着他们进去,一看到正在争吵的双方,互相都有点儿傻眼。
牵着匹枣红马,虎背熊腰,傻乎乎瞪着双眼的,不是高信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