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模范营》一书很受各界读者欢迎,我们还想继续把将军所部在桐庐战役、昆太战役的表现写成《模范营》续集,不知将军是否允许?”
安毅大为意外:“居然能卖这么多?到底有多少人看书啊?”
“将军可别低估目前的出版市场,据我所知,仅仅只是上海各大专科学校、女校、师范学校就有五万余名莘莘学子,本书是第一本以翔实的采访资料反应北伐战争的书籍,恰好正逢革命军进驻上海的关键时刻,各界民众无不欢欣鼓舞,庆祝游行连日举行,参加游行的青年学生和各界民众动辄数十万计,在这样的大好形势下,《模范营》一书想不热销都难了,我反倒认为金城兄的第二版八万册的印量很保守,恐怕过不了半个月又需要准备第三版了。”周崇安笑着说道。
安毅随即痛心疾首地扼腕长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早知这样,当初我就应该与叶青小姐谈定怎么分红才对,那天晚上喝了点酒就让她糊弄了,没有任何的考虑就答应她不取分文,如今看来损失巨大啊!”
何京和周崇安相视哈哈大笑,指着安毅连连摇头。安毅脸上的笑容还没消逝,突然发现池塘对面出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连忙示意两人停下,并指向了对面的亭台。
周崇安抬头望去,非常惊讶地询问安毅:“那、那……那不是尹继南上校吗?他身边那位温婉漂亮的小姐是哪家闺秀?”
“正是尹上校!真想不到……”
安毅惊讶得擦了擦眼睛,再三确认后忍不住会心一笑,低声解说道:“要是我说了你们估计会不相信,继南身边的美丽女孩姓段,好像是叫馨儿吧……对!应该是叫馨儿,她是段诚怀将军的小女儿,我曾在上次前往段将军府上拜访时见过一面,只是没想到会和继南这小子走到一块,这可是大新闻啊,哈哈!
怪不得,我说继南最近一段时间怎么总往段将军府上跑,此前还一直以为他是在做段将军的政治思想工作,原来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周崇安非常意外:“那个女孩是段将军的女儿?……你说的是仍然被贵军软禁的被俘将军段诚怀吗?”
“没错,就是镇守昆山的皖系混成旅旅长段诚怀将军!不过从昨天起,我们已经解除了对段将军的软禁,遵照我革命军南昌总部的指示,给予段将军以及他麾下将校完全的自由,一千四百余名被俘官兵予以遣散,其中的四百余名被俘官兵已经自愿加入我独立团,目前已转至周市镇驻地接受严格的训练。”
安毅出言解释,双眼仍然望着沉浸在幸福中浑然不知已被发现的尹继南。想到这个生性木讷严谨的家伙,居然会利用职务之便监守自盗,安毅就忍不住想笑。
看到安毅脸上的古怪神情,何京笑着建议:“我们还是别打扰尹上校吧,他和段小姐看起来非常轻松愉快,时值战争年代,这种一见钟情的际遇很难碰到,还是让他们尽情享受这难得的团聚时光吧。他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两个卫兵,要是让他知道我们都看到了,准会闹个大红脸浑身不自在的,哈哈!”
尹继南和段小姐的身影消失在荷塘南面的小径入口,三人会心一笑,继续自己的话题,讨论完目前风云突变的严峻形势,周崇安向安毅问道:
“将军,你准备如何面对贵党内部已经形成的分裂?要是今后走到敌对状态,你又会如何处理?”
安毅深深地吸了口气,掏出香烟慢慢点燃:“说实话,我现在也很迷茫,出现目前这样的情况令人无比心痛,正如你们都知道的那样,我革命军中同生共死的将士们也自然而然分成了两派。前天你们问我,驻守太仓的第六团为何会开赴上海闸北?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们,但我可以保证,无论发生什么变化,我的北伐之心绝不动摇,我已经派出麾下一营赶赴大仓接过六团的防务,待三师从苏州过来接防之后,我立刻率部开往常熟,为即将开始的北伐进行准备。”
“将军,你认为在如此扑朔迷离的混乱局势下,短时间内还可能继续北伐吗?”何京颇为伤感地问道。
“会!而且用不了多长时间,其中的原因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无论是那一派最终取得权利,都必须高举三民主义的大旗,都必须完成中山先生梦寐以求的北伐大业,否则,将会被人民抛弃。”安毅肯定地回答。
周崇安目光炯炯地盯着安毅:“将军,请原谅我的鲁莽,我还是想问问你,万一革命军内部走向决裂,你该如何自处?”
安毅望着亭外的虚空处,将半支烟吸完才低声回答:“我很难过,说实话,我实在不愿意看到那一天的到来,从军以来,我历尽艰辛数次生死存于一线,从一个小小的代理工兵连连长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少将团长,几乎北伐以来的所有的大战役都亲身参与了,但我内心深处却由当初的热血澎湃变成如今的焦虑迷茫,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更没感到自己对国家民族做了哪些贡献。
很多人都问我为何不换上将军服,其实不换的原因除了穿着原来的衣服方便训练和走动之外,还有一个我不愿告诉别人的原因,那就是我领子上的将星并没有让我感受到多少荣耀,我所有的军功都是在内战中建立,从某种角度上说,我以前消灭的都是我的同胞,尽管其中很多属于顽固不化、十恶不赦之徒,但还是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因此而带来的荣誉。”
周崇安和何京极为震惊地望着安毅,安毅转过头苦笑一下:“二位,虽然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但我深知二位的才华和胸襟,心里早已经把二位当成知心朋友对待,否则我也不会和你们说这么多真实的感受。希望二位不要将我今天的话报道出去,就当是朋友间的私下探讨吧,能答应我的请求吗?”
“我尊重你的意见,能成为你的朋友是我最大的收获。”周崇安对安毅诚挚一笑。
何京点点头:“放心吧,我无比珍惜彼此间的友谊,但我还是想请你允许我把独立团和模范营的两个后续战役写出来,这对我、对革命军都有意义。”
安毅微微一笑:“我答应了!何京,你为何不暂时改变一下报道方向?比如,到老南昌走访一下正在兴建的苎麻纺织厂,问问当地百姓的感受倾听他们的声音,估计到了年底,一座座工厂、学校、医院住宅区都会拔地而起,当地人民的生活将会发生显著变化,一个新兴的工商业区将会诞生,其深远影响远在一两场血腥的战役之上,而且其中意义不可同日而语,因为一个是建设,一个则是破坏。”
何京惊喜地感叹:“我明白了,谢谢你小毅!谢谢……对不起,我太激动了,这么称呼你不礼貌。”
“怎么会呢?我听得很舒服,如果你愿意就这么称呼吧,我也不习惯繁琐的称呼方式,你没看到昨日仍在打得你死我活的军阀们,转眼之间就文绉绉地称兄道弟、携手合作了吗?吴佩孚和张作霖之间是这样,张学良、张宗昌和孙传芳之间是这样,冯玉祥和吴佩孚、曹锟、张作霖之间也是这样,数不胜数,以后将会越来越多。
细细一想,其中有几人能像你我一样直呼对方的名字或者小名呢?”安毅饱含深意地说道。
何京感动不已哈哈大笑,周崇安连忙打断何京:“等等!要是我没听错,安将军刚才的意思是要在南昌兴建一个工商业区,对吗?”
“不是要兴建,而是已经在建了!周兄是毕业于欧洲名校的经济学博士,也许更能理解经济建设的深远意义,我可以非常负责地对你说,一批批从欧美进口的先进生产设备正源源不断运抵南昌;爱国的省港财阀欧耀庭先生、支持革命的实业家和银行家孔祥熙先生等人,均在南昌开始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