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治十四年春,在信丰拍卖行的包厢中,那一声“韵儿”的直白,让她脸上发烫,心中糯软,甜蜜难言。不枉费她一腔情思,为他筹银。
只是,如此种种…,而今如此。她已经二十三岁!君若扬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雨儿撅嘴,道:“姑娘,我去他府里找他。”
林芝韵摇摇头,“雨儿,你不懂。”慢步,走出水榭。身姿婀娜,隆胸蜂腰。白腻如玉的耳垂上,两枚精致的银月形耳坠,随着她的步履轻摇。
仿佛诉说着那份欲说还休的美丽。御姐的神韵流泻,风姿无双。
最是不胜清怨春风中!
…
二月中旬,京城的年味便已经淡去。城东教坊司的生意逐渐的好转再没心没肺的人,也不会在正月里逛青楼。
入夜时分,教坊司的三条胡同中,俱是灯红酒绿。热闹非凡。本司胡同东段,某名妓的绣楼中。歌舞、笑声不绝。
自山西而来的晋商,吕承基和贾府的琏二爷一起吃着酒。心中苦笑。他早知道贾府在找他。晋商会馆里,此类消息灵通。但只要他还在京中做生意,就无法拒绝这顿酒。
贾琏一身蓝衫,英俊潇洒。他办事很有章法,酒酣之处,才道:“吕员外,我的来意,想必你心里有数,请你看个价,我绝不还价。只是,林家原来的生意、铺子一定要尽快交割。”
吕承基沉吟着,道:“琏二爷,茶叶、香料、药材铺子,如今不比几年前的价格啊!”
林家衰落,他接着和林家二公子林心远结交的机会,顺势吞并了林家的产业。但随着林老板(芝韵)和贾探花越走越近,他将林家的西江月茶楼、布匹店,都卖回给了林家。
如今,他手上拿着的都是赚钱的好买卖。这都是可以传给子孙的家业。他如何肯还给林家?
三年前,贾环的婚礼,晋商集体送礼。他亦备了一份。贾环收下。当时以为无事了。没想到,时至今日,又起波澜。
贾琏笑一笑,自信的道:“你说个数。”
吕承基举起右手,张开,缓声道:“琏二爷,五万两银子…”看似为难,处在下风。但这个价格,其实还是不想卖。
贾琏脸上的笑容顿时淡去,嚯的站起来,留下一句,“吕员外,你好好的想想罢。”大步出了绣楼。
贾琏发怒,径直离开。但,吕承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缓缓的喝着酒。事涉身家,利益,他怎么肯甘心的让出去?少不得,要去晋商会馆里坐坐。
…
贾府北园,外书房中。贾环听贾琏说完,“他不愿意卖?”禁不住皱眉。
这是他想给林家的聘礼。韵儿念念不忘的,便是她家的祖业。林家的铺子,生意拿不回来,他哪里好意思纳韵儿为妾?
第六百八十章 自从一见桃花后
贾环的外书房,基本只是会客的功能。陈设精美、雅致。书桌之外,布置着一套桌椅,墙壁上的字画俱是名家手笔。多宝阁中的文房装饰,价值不下千两。
上午的小雨,滴落在玻璃窗上。贾环负手,缓缓的踱步,沉思着。这事,有一点棘手。
贾琏道:“环兄弟,吕承基是给脸不要脸。真要我们府上发动起来,有他好果子吃?哼!他说是晋商,晋商的路庸,愿意为他得罪我们贾府?”
商人,怎么和权贵之家对抗?贾琏心里对吕承基很不满。开出五万的价格,令他无功而返,没有完成贾环的嘱托。
贾环回头,认真的道:“琏二哥,膨胀了!可做可不做的坏事,不要做。朝中盯着我们贾府的人,何曾少了?”他不讨雍治天子的喜欢,以华墨、袁壕为首的红人党,应该很有兴趣拿他刷业绩。贾府上下,近日来,给九卿的荣耀,搞的有点自大了。
贾琏给贾环说的讪讪一笑。
贾环沉吟着道:“这样吧,你和吕承基约个时间,我和他谈一谈。”他一会要去卫府见大学士卫弘。长谈下放铸币权的方案。这件事,暂时要放两天。
唉…
…
二月二十一日。东庄镇,春雨润如酥。
依托着教育起家的东庄镇,在雨中,生机勃勃。豪华的马车川流不息。又是一年招生季。雍治十六年,是乡试年。
北前坊,林府中,天色略暗。充满了女儿风情的闺房中,点着明亮的蜡烛。
林芝韵在檀木方桌前,读着家中寄来的信:二兄林清远写的来。
“妹妹,叶家再次上门提亲,许以正妻之位,聘礼丰厚。父亲拒之。以我看来,未必不如贾府小妾。妹妹素有主意,自己决断。父兄以你之意为准。
官媒亦有数人有意求娶。优劣不一。
近日京中银业大地震。京中大小报纸二十余家,纷纷报道。形势如沸水。朝廷有意择天下最有实力的数家票号、银号、钱庄联合铸造、发行银币。居中主持者贾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