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逆将军屈膝投降,还向行商勒索600万去付“赎城费”,这等弥天大罪,却被奕山描绘成了一个美妙的故事上报。姑且先来读读奕山编的故事。
“城外士兵报告说,城外有洋人向城内招手,似乎有话要说。参将熊瑞闻报后,看见几个夷人头目在那里比手画脚,指天画地的,不知道搞的什么名堂。熊瑞看不明白,就把翻译叫来。翻译说这些夷人要求见大将军,说是有苦情要上诉。总兵段永福听后大喝一声:‘我天朝堂堂大将军,岂能想见就见?’该夷人头目听后吓得赶紧免冠作礼,武器扔在地上,屏退左右,朝着城墙连连施礼,说他们是靠做买卖过日子的,如果不准贸易,资本折耗,负欠无偿,简直没法活了;恳求大将军转呈大皇帝开恩,仍准通商,他们将保证立即退出虎门,交还各炮台,再也不敢惹是生非了。”
战争、谎言与真相(下)(2)
当下红透半边天的易中天教授也曾写过一篇文章叫《鸦片的战争与战争的鸦片——读〈天朝的崩溃〉》,对鸦片战争中前方将领不断撒谎做了深刻总结:谎言成为麻痹和麻醉清廷君臣的一剂鸦片,这个鸦片的名字叫“天朝体面”。
而远在北京的道光帝却上当了,他真以为战争结束了,因而对奕山大加奖赏,并下令各省撤退调防兵勇。在小气的道光帝眼中,这么多兵勇,一天的花费可不少!
不过,奕山也算是走狗屎运了,因为一场瘟疫英军推迟了北上的计划,这才使得他的谎言没有被很快揭穿。但谎言终究是谎言,英国方面来了个厉害角色。在林则徐离开广东流放新疆后不久,义律也被免职并在后来调到北美得克萨斯任英国代办。而接任义律的璞鼎查,立刻按照英国政府的要求指挥英国军舰北上。
英国舰队随后在厦门展开了猛烈进攻。当时厦门本修建了石壁岸防,坚固异常,但英国陆军仍旧采用侧面袭击的办法,攻克了炮台。厦门一役,清军战死总兵1人,士兵伤亡324人,而英国只死1人,伤16人。
英军的下一个目标是定海,那个曾经被占领过的县城,对手是主战派裕谦。裕谦到定海后,采取了极端手段。为报复英军在定海掘坟的暴行,他也下令掘开英军留下的坟墓(里面数百具英军尸体是1840年一场瘟疫的结果)。对于抓到的俘虏,甚至使用凌迟处死、枭首示众的办法,以震慑洋人和那些“汉奸”。
裕谦没有给自己留后路,决心要血战到底。1841年的第二次定海之战,比第一次惨烈得多。在双方兵力相仿、武器悬殊的情况下,定海三总兵(葛云飞、王锡朋、郑国鸿)率领守军浴血奋战,但终因实力差距太大,三总兵连同他们的众多士兵最后都英勇战死。
英军随即攻破定海。裕谦在定海失守后,自杀身亡。
从杭州湾到扬子江,英军一路上基本没有遇到什么大的困难。但在平湖县的乍浦,却遭到了顽强的抵抗,英军陆军中校汤林森也被击毙。防守这里的是八旗兵,因为他们的家和家人在这里,他们个个拼死作战,失败后纷纷举家自杀,这已经不能仅仅以惨烈来形容了。
在随后的吴淞一役中,总兵陈化成战死。英国人沿着黄浦江占领了上海,并详细考察了上海的环境,他们甚至还直逼松江。随后他们留下两艘军舰封锁吴淞口,主力舰队溯江而上,直扑镇江!
清朝的文武大将们怎么也没想到,英国人居然会打到内河来了!镇江几乎是各要点设防最薄弱的,但就是在这个最薄弱的地方,英军遭到了最激烈的抵抗,死39人,伤130人,基本相当于前面所有战役的伤亡人数总和。而这次抵抗最激烈的,又是这里驻防的八旗兵。
镇江之战是第一次鸦片战争的最后一战。1842年8月,英国舰队兵临南京江面。
在整个鸦片战争中,清军基本可以说是一败涂地。战争的惨败说明,靠修建岸防壁垒根本对付不了那些武装舰队——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海上长城。
。。
条约中国和两种世界观(1)
南京这个六朝古都,注定要在中国近代历史上扮演非同寻常的角色。
南京的城墙是明太祖朱元璋时期修建的,如今仍旧是古都里最为坚固的。笔者曾经徜徉在那古城墙下,抚摩这些600多年前的产品,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到上面有些文字,是该城砖的制作者、运送者的名字和户籍所在地的记载。如果城砖质量有问题,有关部门将按照上面的信息追查,这大概是中国最早的质量监督吧。
《南京条约》的签订
南京的城墙虽然坚固,但仍有屡屡被攻破的尴尬。也许是秦淮河的脂粉气太浓了,南京注定不是一个幸运的城市。1842年英国舰队兵临城下,南京又无奈地扮演了一次难堪的角色。
中国历史上经常要受北方游牧民族的骚扰甚至侵略。对于这些马背上的民族,中原的王朝如果可以战胜他们的话,往往会像对待匈奴一样把他们彻底驱逐;如果不能驱逐,就修建长城以隔绝这两种文明;但要是长城还不能保卫自己,他们或许会选择和亲,或者以贡金和互市来维护边境的和平,就像当年明朝对俺答汗部落一样。
大清帝国是唯一没有受到北方游牧民族大规模骚扰的王朝,但它遭到了来自海上商业民族的挑战。《中英南京条约》还只是一个开端。帝国将由此沦落。
1842年8月29日,这一天对英国人是喜气洋洋的一天,他们以很小的代价,达到了他们前辈一直没能完成的目标——叩开傲慢的天朝之门。也许从这一天起,他们明白了和这个国家打交道的最好方式。
就在这一天,中国和谈代表颤颤巍巍地登上了英国的“汉华丽”号军舰,在早已拟好的《南京条约》上签字画押。唯一让他们感到宽心的是,这个条约不是在北京签订,至少表面上保全了天朝的颜面。除了对割地赔款感到痛心外,对于其中的部分条款如协定关税、最惠国待遇等,他们可能在不甚了了的情况下,就已经匆忙答应了英国人的要求。
就外交实践来说,这些清朝的大员基本就是白痴。
可我们又怎么忍心去责备一百多年前这些枪炮下的清朝官员呢?在科举考试里,可从来就没有外交这一门。这个因鸦片而导致的战争,在条约里却对鸦片只字不提,这实在是和帝国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
被割让后的香港
条约是英国人草拟的,按他们认为的重要程度加以排列。第一条是停战协定。第二条是五口通商,也是英国人的主要目的,下面的几个条款都是围绕着通商而设定的。第三条是以修船堆货的名义割让香港岛。第四、五、六条是赔偿问题。后面几条涉及到关税和领事裁判权问题,到后面的谈判修约中得到解决。
值得一提的是,第十一条是关于平等国交的。这个当时被争得面红耳赤的条款,现在看来,却是最平等的一条!
割地赔款,本也是19世纪战败国的通常之事,普法战争后法国也曾遭遇此等屈辱。为保住颜面,天朝一再说香港岛是“商借”,幸好割的只是天边之一小岛,对此倒也没看出有多么的心疼——后来甲午战争还割让台湾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