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外间想透透气,伺候的丫头迎上来,但却欲言又止。“主子,贝勒爷他……”
我看了她一眼。“他没走?”
丫头连忙点点头,我冷笑一声。“他还真是玩儿不腻,苦肉计只能用一回的。”
我抽出一张纸写了一封信,信很长,但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下堂求去。我腻了这种受制于人的日子,据说当年皇太极的长子豪格曾经杀妻,那一个皇子休妻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吧。我拿着那封厚厚的信来到门前,让奴才打开门栓,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那只很帅的落汤鸡,我的丫头立马去给他打了伞,我把信递给他就往回走。“你休想!”
我回过头看着怒火大盛的胤禩。“贝勒爷何必这么大火气呢?好聚好散不好吗?”
胤禩动手把那封信撕得粉碎,上来就要抓我,我身后的侍卫立马出来挡驾,胤禩不敢置信的望着我,眼里满是伤痛。“你要反悔?为什么?”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也许是我发现自己不够爱你吧,至少在自由面前爱情似乎不够重要。”
胤禩身子一晃。“你说过你不会反悔的!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我轻笑一声。“我也说过,女人的话十句里有十一句是假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你碰到我的底线了,为别人好也有限度,我现在特别怀念在王府的日子,那份自由你给不了。”
胤禩脸色一白。“你不会傻到认为你能真正离开我吧!”
我示意侍卫退下。“没有什么不能的,我只要不回府,用不着你动手,皇上就会替你写休书。嗯,理由写什么好呢?嫉妒?无子?恶疾?真是不好意思,七出之条我好像犯了不少,随便哪一条都够我离开皇室了。”
胤禩一把揪住我。“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在你外公陵前嫁给了我,你怎么能反悔?”
我被他掐的很疼。“外公留给我三个遗愿,我在你身边和不在你身边都只能实现两个,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我真的腻了这种受制于人的日子,我始终是野猫,再温暖的笼子也圈不住我,还记得家雀儿的下场吗?”
胤禩一把抱紧我。“猫儿,别这样,是我不好,是我碰了你的底线伤了你的自尊。可我无意伤害你,别这么丢下我,我知道你心里很多委屈,这件事只是个引子,你只是想找个发泄的出口,刚好我碰了上来。如果我真的休妻,你会被别人弄去,还是离不开皇室,你要想清楚,不要被一时的愤怒冲昏了头!”
我被他说的冷静了下来,他说得对,我如果真的离开只能被太子或胤禛弄去,舅舅他们说不定也会遭到牵连,难道就没有离开这个围城的办法吗?我忽然觉得好累,眼前的画面好像有些模糊了,等我再醒过来,已经回了贝勒府。我这次彻底失去了自由,胤禩让琴儿暂掌府务,在我住的二层楼外加了院墙,我连走出院子的自由都被剥夺,对外只说我身子不爽。事情太多了,一件一件的搅在一起让我头疼,我终于体会到了朋友们为爱痛苦的心情,舍不得情人,但也舍不得自由。
胤禩自此再也不相信我,我们的关系似乎进入到所谓的“疲劳期”,我心想这还不到七年呢,我就腻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我的身体再次恶化,因为我的心情很烂,胤禩很是着急,但他知道我这是心病,他能做的也只有拿温情感化我。我的身体到冬季滑到了低谷,胤禛的嫡子弘晖死了,据说是弘晖惹了事儿,大冷天的胤禛罚孩子跪,结果一病不起就那么死了。弘晖的死更加刺激了我,一时间我病的不省人事,身体和精神都不得自由。表哥曾经来看我,可能想劝我吧,可他看了我的样子之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因为我真的很渴望自由,出奇的渴望。
胤禩难过的望着怀抱花猫的妻子,她最近总是这么抱着猫看云彩,好像要随着那些云彩一起飘走一样。猫儿恨透了失去自由的滋味儿,皇阿玛的敌视,额娘的“忘年妒”,太子老四的念念不忘,太子妃和其他贵妇的排挤都让她想逃得远远的。他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残忍,他不能摆脱皇子的命运,他不能为了娇妻去得罪额娘,他不能为妻子出头,甚至连她最后一点儿自由都要剥夺,猫儿实在是忍无可忍才要伤他。妻子的心机一向深沉,可她也有天真的时候,天真到以为只要他肯休妻她就能自由,可也只有那被气疯的一天而已。她回来就不再天真了,他的那几句话活像当年的那个巴掌,人是被他抽醒了,可心却死透了,尤其是在弘晖死后。
他现在很怕直视妻子的眼睛,那双漂亮的水眸里没有对他的谴责,只有对现实的绝望,绝望的好像下一刻就要消失一样。他知道自己太狠心,可他放不开手,之前的幸福虽然很短,可仍旧让他痴迷不已,那种被人爱着的感觉太美了,猫儿似乎也在情爱中变得更妩媚。现在妻子在皇室的漩涡里挣扎的太累,所以她渴望自由,把他放到了第二位上,他既愤怒又心疼,愤怒她的背信弃义,心疼她的步履维艰。所以他选择了囚禁外加等待,他不能让妻子再离开他的视线,可他也不忍心再去逼她,只能等她自己放弃抵抗。
他现在不敢让妻子出去,因为老四的府里还是哀声连连,四福晋哭得两个眼睛活像灯笼,弘晖的死亡在猫儿眼里居然是幸福的,因为她在第一次听到弘晖的死讯时说了句“好幸运”。猫儿不是在幸灾乐祸,而是真的羡慕弘晖,羡慕他可以离开皇室,哪怕代价是失去生命,为此他让妻子身边不能离人,生怕她一时想不开跟着去。外面的消息也被他彻底封锁,生怕再刺激到她,可猫儿已经失去了探求的兴趣,或者该说她现在对什么都不在乎了。
妻子醒来之后就变了个人,她依旧爱笑,可却笑得很飘渺,弘晖死后她一度病的很重,这次她没有唤那个“游哥哥”,只叫了几声“外公”,还叫过他的名字,可下一句立马就是“对不起”。猫儿的这句道歉听在他耳朵里百感交集,妻子不是故意伤他的,她仍然很爱他,可这种爱情在自由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众多的问题像是埋在她心底的火药,而他在管束妻子小毛病时矫枉过正的火苗彻底引爆了那些火药。据说猫儿是连夜奔回郡主府去的,还曾经狠狠的发作过郡主府的管家,他的故计重施更让她愤怒,愤怒到要“下堂求去”,因为她已经受够了。
猫儿现在根本就不反抗他了,什么都不反抗,什么都不上心,就连看到那象征牢笼的院墙都没皱一下眉头,她彻底累了,累到没有力气去反抗什么了。相比之下他还是情愿要之前那个敢伤他的女人,那时他虽痛心,但却不绝望,因为猫儿的眼睛还有神,现在她眼里已经没了对生活的渴望,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所以她虽听话的按量吃饭吃药,但身体状况却直线下滑。
自由(下)
“你又坐在窗边吹冷风,再受了凉可怎么好,晚上又没有云彩可看。”胤禩关了窗户,脱下他的披风把我包好,摸了摸我放在肥猫身上的手。“这小东西身上倒热乎,你的爪子却冰凉。”说着一偏身坐在我身边。
我挠了挠花猫的下巴,它舒服的眯起了眼。“它比我能吃,但不爱动弹,所以越长越肥了。”
胤禩凑上来亲我,我只闭了眼承受,因为他的吻一如他的人,温柔的很,他身上有点儿酒气,可唇上没有,想是别人喝的味道吧。“太后问起你来着,说你今年特懒,连年宴都不露面。”
我不以为意的倚在他胸前,那只肥猫早在他压上来的时候就弃主而逃了,可能怕被挤成肉饼吧。“你怎么说?”
这回轮到他拿我当猫咪抚弄了。“我能怎么说?只照实说你身子不爽,整日跟只肥猫作伴儿。”
他的怀抱很温暖,我不禁舒服的闭了眼。“皇阿玛赏了女人给我。”
我连眼皮都没动一下。“是吗……”
我本想眯一会儿,可胤禩挑起了我的下巴。“猫儿,你连醋都不吃了?”
我闻言张开眼睛望向那张俊逸但痛苦的脸庞,心中滑过一抹不忍。“我的心好累,懒得去吃醋,你若是想我自然会来,若是你喜新厌旧,我也无意去争宠,因为我没那份儿力气了。”说着又窝回了他怀里。
“我没要。”胤禩抱起我走到妆台前坐下拆我的辫子。“我一个也没要。”
我轻轻摇摇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要办的事儿,何必大过年的驳皇上的面子?”
他摘我耳坠的手一顿,接着又继续他的工作。“你说呢?”
我轻叹一声。“不值得,我说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