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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少年把脸遮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双干净好看的眉眼,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郁绥哥。”他怯怯开口。
郁绥看着他摘下口罩,露出那张和商诀有七八分相似的脸,有些沉默。
“商佑?”郁绥试探性地叫出他的名字。
对面的人眼睛明显亮了一瞬,很是惊喜的样子,他拽着他的袖子,声音有些讨好:“郁绥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是哥哥告诉你的吗?”
老实讲,站在商诀的立场上,郁绥有一万个理由讨厌商佑,甚至于,应该是反感对方的,但商佑语气里的惊喜与期盼太过明显,分明就是很喜欢的商诀模样……
郁绥手指顿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但还是点了点头,应:“嗯。他跟我说,弟弟的名字叫商佑……所以,你为什么会鬼鬼祟祟出现在这里?”
商佑睁圆了眼睛,他能听得懂郁绥前边的话,却实在不理解“鬼鬼祟祟”的意思,只好摸了摸头,尽力理解他的意思:“我不是鬼,郁绥哥,我是人。”
小孩吸了吸鼻子,很认真地和他解释。
他和商诀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眼型偏圆,大而漆黑,双眼皮的褶皱很深,看人的眼神单纯而懵懂,没有任何的冷漠与锐利,像是一只获得了很多爱的小狗。
郁绥心情复杂,只好又问了一遍:“我是问,你为什么在这儿l?”
这回商佑听懂了,他低着头,两只手搅在一起,语气小心翼翼的:“我想来看看哥哥在不在,我病好之后,他也没有来看我,也没有回爷爷家……我听管家爷爷说,爷爷上次过来,骂了哥哥……”
郁绥双手抱臂,懒散站着,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弟弟,你才知道你哥因为你挨训了,早干嘛去了。
但下一秒,对面的商佑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眼圈泛红,模样愧疚:“我不想让哥哥挨训的,我只是好久没有见他了,很思念他。”
郁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l,才确认商佑的表情并不是作伪,他皱着眉头,思考了好一会儿l,才抛出想问的问题:“所以你是来找你商诀的?”
商佑点了点头。
郁绥笑了:“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给他打电话,要么去学校找他?”
商佑张了张嘴,想到爷爷说,郁绥是哥哥最好的朋友,还是咬了咬牙,告诉了他原因:“自从哥哥回来之后,就再也没和我们联系了,我知道他在生我的气,也知道,他在生爷爷的气。”
“我知道哥哥不喜欢我,但我……但我……”
他越讲越小声,一只手没入了口袋里,摸着里边的信纸,很是纠结:“爸爸和妈妈都跟哥哥道歉了,但我不知道,哥哥看到了没有,我本来是想,哥哥没有看到的话,我再亲口和他讲一遍,这样子,哥哥就能少讨厌我一点了……”
得,总结一下,就是上次的麻烦还没彻底解决,商诀逃避回国,结果这小
孩儿l又追上来,给他惹了个新的。
商诀是从小和爷爷一起长大的,关系不可能不亲厚,能闹得这么僵,郁绥估计,商诀也不愿意,只是拉不下脸来。
又或者是……
郁绥瞥了眼商佑,无声叹了口气。
商诀不是不愿意原谅父母,也不是不愿意原谅爷爷,他只是,无法原谅他们的偏心。
按理来说,商诀之前还会每周抽空给老人家打个电话,又或者是直接回老宅那边看看,但最近……
郁绥有好几次都看见商诀对着手机出神,却始终没有进一步的东西。
商诀他,应该是很想老爷子的。
看商佑这副小心翼翼的态度,也能知道,他对商诀这个哥哥很上心,甚至是亲厚。
可是碍于父母的原因,兄弟间的关系就好像一座难以破冰的河流。商诀不肯往前一步,以至于商佑在河流的另一端,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这并不是商诀的错,也不是商佑的错。
错的,永远都是父母端不平的水,和那杆永远偏向另一端的天平。
“万一他不愿意呢?”郁绥很直白地挑明了话头。
他那双好看的狐狸眼在垂眸看人是总显得冷漠,黑夜里的冷风吹进来,将他的头发吹得飘扬,灰粉色的头发张扬又不羁。
商佑被问得词穷,眼圈泛红,大眼睛里含着泪,马上要哭了的样子。
“商佑,你没有资格要求商诀一定要原谅你们,因为你才是这段亲亲的既得利益者,所以你不懂,商诀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在看到你的时候有多羡慕,又有多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