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被须发掩盖了面目,反衬得他更加苍白,像是刚从墓地里醒来的吸血鬼一样,而那些依傍着港口和海船生活的人,无不是因为风吹雨淋变成了古铜色。
她发现他的时候,附近根本没有任何岛屿,所以他至少游了很长一段路,上船后还能拉动风帆,这种体格,过去显然是从事体力劳动的。
克莉丝盯着他打量的时候,因为扯动风帆的动作,劲健的手臂现出非常流畅的肌肉线条。
匀称消瘦,块垒分明,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一塑从博物馆跑出来的罗马石雕。
……连什么都不穿也非常还原。
可能方圆十几海里都只有他们两个人,克莉丝实在有些不忍直视,从一边的行李箱里翻出了一片斗篷,表情自然递给他。
“谢谢。”
为了防止掘墓人在抬尸时发现不对劲,逃犯早在牢里就脱下了囚衣,心里感慨了一番英国人果然很保守后,他感激披上了。
终于遥遥看到一座海岛时,船里的水位又一次开始上涨。
经过了一夜的颠簸,现在才出现问题已经是上帝保佑,开足了帆,将绳索绑好,两个人非常一致抄起木桨开始朝前划。
一声沉闷的声响后,破船在小岛前搁浅了。
年轻的绅士提了行李,轻快蹦上沙滩,一直跑到了潮水涨不到的地方,才埋头检查自己的两个箱子,从书的夹层里抽出几张纸钞,看到没有打湿,长长舒了一口气。
看打扮就是出身优渥的有钱人家少爷,现在当着自己的面露财,显然戒备心不太高。
爱德蒙只好装作没看到,在甲板上收拾了一些还能用的东西,有意耽误了一会,才走上岸。
一见面,年轻人果然开始打听他的来历。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发现逃犯时,伊夫堡会鸣炮示警,这在和平的年头只有一种意义。而这位小少爷听到后,很快会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
毕竟是靠着他的船才来了这里,如果对方实在害怕,要求自己离开这座岛,唐泰斯没办法拒绝。
最快到今天早上,一切都瞒不住了,至少在此之前,让他先休息一下吧,他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了。
爱德蒙想着,这才有些为难道:“我其实是一个直布罗陀海盗,因为得罪了船长,所以被他扒走所有东西,扔下了船,我已经在那附近漂流一天了。”
他这头长发和大胡子实在很难解释,对方毕竟是外行人,应该不会相信水手许诺立誓,还不如说点常人愿意相信的话,比如海盗,他们怎么打扮都不显得奇怪。
克莉丝面露恍然:“难怪你的英语那么好。”
直布罗陀是英国殖民地,就在西班牙南面,出现在地中海一点都不奇怪。
还挺会编的。
“你不害怕?我是说,我可是一个海盗。”
“当然不,你不是已经说了吗,你没有恶意,”克莉丝眼都不眨,面带微笑,“而且这一路上你已经证明过了。”
“对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用油纸包好了,一点都不潮。”
爱德蒙把当时见到克莉丝时,她踩着的那只木桶也带下来了,正好倒扣在沙滩上充作小桌案,将纸摊开,两个人就着熹微的晨光开始吃他们迟来的晚餐。
长期的监狱生活已经把逃犯的胃变得很虚弱,他只撕了两片面包就停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