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城外的一处小溪。
秋寒凛冽,潺潺低语的溪水凉的几分刺骨,旖旎水绉将溪底石子儿揉得愈发圆润光洁。
蹲在溪边的一名黑衣人并未在意冷冽的溪水,掬起一把覆上脸上,似乎觉得这样不够痛快,又将脸埋入水中清洗了一阵,这才抬头长舒了一口气。
面覆的黑巾已经被取下,脸颊虽裹着水痕,但嘴唇却干裂生出了裂口。先前的一场混战之中他虽未没受伤,但身上仍是沾染了不少血迹,粗衣被水一沾湿,不住滴落着暗红色的清血,平白为这儒雅中年人生出了几分戾气。
望向被溪水淌走的丝丝血痕时,赵温山神情有些恍惚。
这几日做的这些事。。。
赵温山心中的江湖其实一直都很简单,无非是“一马一剑平生意,手提三尺龙泉游。”可即使简单,他如今却依旧是背道而驰,甚至还成为了那些高高在手的权贵手中,一柄见不得光的杀人刀。
家中几十余口妇孺家眷都在京城,他似乎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大概从成为天子家门的一只堂前燕开始,这种尔虞我诈的日子便会伴随余生。
或许要更早些。
从儿时跟随爹有模有样的递出第一拳时,这一切就已注定。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一名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事情办妥了?”
赵温山似乎早已察觉到身后的情形,表情没什么变化。又伸手掬了一捧溪水饮上几口后,方才回到现实,看向身后之人。
来人一袭青色儒衫,面容俊朗,正是先前与陈令秋生死一战的书生,看起来似乎受了些伤,但并无大碍。
一个是朝廷堂前燕的武夫,一个是幽州别驾之子,却不知二人为何牵扯到了一起。
赵温山自然知道他说的是那群西域人,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潜入洛水的都死了。”
李霖又问道:“李家呢?”
赵温山轻轻摇头:“李家不能动。“
“为何?”
“若是动了他们,相当于与漠北真正撕破脸皮,就没有回旋余地了。”赵温山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最少,不应由我们来动手。”
稍作思索后,李霖便也想通了其中关节,没再多问,呵呵一笑:“原本还想找幽王府先收点利息,但那位世子殿下似乎命不该绝。既然被人救下,那便罢了,省得说我误了你们的大事。”
赵温山心中虽觉得他冒然动手的举动有些过火,但想了想,也没有当面指责,毕竟二人也算不上什么同伴,只是利益相同罢了。
“在我出现之前,洛水城可有一名女子现身?”沉默之际,李霖忽然问了一句。
“女子?”赵温山微微蹙眉:“你是指蜀地江湖的那名女冠?你不是与她交过手么,为何要问我?”
李霖平静注视着他:“你知道我说的并非是她。”
赵温山没有言语,同样不动声色的与其对视。
“怎么?这不就是你们的目的么?”李霖饶有兴致的端详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若是不然,你家主子怎会对冯家。。。”
“慎言。”
听见这番话的赵温山,破天荒动了几分火气。
见他当真动了肝火,李霖也没有再火上添油,笑了笑,不再言语。
而赵温山也没再作声,转头看向洛水城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