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又没说错,本就是事实而已。若不是本世子不方便暴露身份,说不定还得扔上几叠银票,然后再为他喝彩上几句。”
这倒不是陈令秋心胸宽广。
怙势凌弱、鱼肉百姓,那是一般纨绔才会干的事。作为漠北天字号公子哥儿,勾栏章台听清倌儿作曲,街道小巷调戏良家孀妇,这才附和世子殿下的做派。
浅白帷幔轻轻摇晃了几下,柳女侠倒没有再接话。
陈令秋也不在意,继续晃悠着手中茶碗,饶有兴趣的听着说书先生讲完世子殿下大战双花魁后,不知疲倦再夜探寡妇巷的韵事。。。
茶铺旁的胡杨叶声簌簌。
那位胡须花白的说书先生口若悬河讲述着自己过往的种种经历,陈令秋虽耳中一字不落的听着,心里却在思虑着另一件事。
二人西行途中遇上这间茶铺,本不该在这种关键时刻露面留下踪迹。可陈令秋在思量之后,还是以口干舌燥馋酒为由进了铺子。
柳新儿或许是念在他相赠小金丹的份上,又或许是因为愧疚,倒也并未在这种事情上提出有异议,只是默默跟在了后头。
而之所以来此,便是因为陈令秋心中的一种猜测。
漠北六州之地,茫茫荒原戈壁之上要找一个人并不容易。
可无论如何漠北也是自家地盘,坐拥数十万边军和遍布在各州之地的暗探密桩,要找到身为世子的他绝不至于这么难。
自他从云州遇袭,再到柳悍匪将自己绑架,足足过了两三日的光景。别说暗探桩子,他在途中甚至连以往常见的巡防军伍都不曾见过。
对于漠北边军重地蓟州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太寻常。
这件事虽然令得他上心,可除此之外,当下有更加迫在眉睫的事情要考虑。
那便是柳新儿的伤势,更严峻了几分。
先前给柳新儿的龙虎小金丹并非什么灵丹妙药,服用之后便可高枕无忧。甚至眼下从柳新儿的气息来看,她的伤势像是更重了。
昨日一场交锋加上柳悍匪受伤后的耽搁,二人并未赶上多久的路,扶風郡距此地仍有几十里之遥。
这般情形之下,若是途中再遇不到巡防锦骑,届时谁敢保证西行扶風一两日的时间内,会不会再次横生变故?
即便陈令秋有其它心思,也不得不慎重一些,做两手考虑。
不然他的下场不是死在自家地盘,就是脖子上被套铁链子。
真他娘的。。。
正思索间,身旁的女子轻音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从手中茶碗上移开目光,这才发现柳新儿似乎正隔着帷幔轻纱幽幽盯着自己。
陈令秋面露不解:“怎么了?”
“我们现在是往哪儿走?”柳新儿的语气微冷。
虽然不解她为何忽然这般问,但陈令秋自然不可能实话实说,端起茶碗饮上一口,不假思索道:
“自然是南下古蜀。”
柳新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虽然瞧不清她的脸色,但陈令秋已经明显感觉到茶铺内燥热的温度骤降。
她生气了。
脑中没来由生出这个念头后,陈令秋略作思量,临危不乱轻笑道:
“为何这么问?难不成柳姑娘觉得本世子在骗你?”
柳新儿语气认真,一字一顿:
“我问过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