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凊循着他的视线追随了过去。
游曳穿过王府的望仙河极为宽广,即使是立于湖心处,两岸的庭楼宅院都隐约不可见。上下两端更是不见首尾,入目只能观水天一线。
凝神凝望间,耳边传来那位世子殿下的温润声音:
“江湖上有传闻,甲子前,曾有两位人间武圣战于漠北黄沙之地。旗鼓相当的二人一路南下,转战三千里。威势裹挟的拳招刀光,硬生生将这片荒瘠土地凿出了一条贯穿整个漠北的河道。
“沿岸不少百姓都曾亲眼见过此等神仙之举,慑于仙人之威,故此将这条河流取名为望仙。”
“不可能。”
听完这席话之后,红凊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莫说人间圣人,即使那二人当真是谪仙临凡,也不可能有这等架海擎天的威势。完全是乡野村夫传下来的无稽野谈。”
当今天下,天道一途,三教中人寻真成圣、武学之路,江湖游侠以力证道。
武力修到极致之时,扶風之术、力胜龙象,乃至金刚不坏刀枪不入都只道是寻常,更有甚者,拳法开山刀法断江。
可人力终有尽时。
这已是人间极致,天下人再怎么勤勉修力修心,也只能勉强在这世间占那一席之地,聊度余生。
或是开山建派、立教著说,为后世之人留下些许文墨规矩,又或是以贫苦出生与王侯分庭抗礼,留下家世传承。
至于飞升成仙?
那是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
自幼便对于武道了解颇多的陈令秋,自然知道所谓的武圣凿河是人力不可能做到的事。
这些系风捕影的逸闻趣事各地都有,人人口口相传,随着时间推移,当初的真相难免成了雾霭朦胧的镜花水月。
但这也并不妨碍什么。
“真假不得知,只不过这望仙湖水底下,的确有些不一样的东西。”陈令秋低头看向泛舟之下的湖水,喃喃自语。
红凊满是疑惑的顺着他的视线朝湖水望去。
湖水还算清澈,只是湖面距离湖底足有七八丈深,一丈之后的湖水便已模糊不明,瞧不真切。
幽幽若寒涧深潭。
“所以,你所说的打赌是什么?”
红凊没有询问湖水中的特殊东西,只是抬头看着陈令秋平静问道。
“当年幽州遭逢旱灾,望仙河水位退却河岸一丈有余。就在你我正前方的位置,有一尊巨大佛首显露出湖面。”
回忆着当年的所见,陈令秋轻声道:“那尊大佛面北朝南,两耳垂肩,祥和的双眸既像是垂望漠北芸芸众生,又像是在广视中原大地。
“只不过这尊石雕佛像全身遍布拳印刀痕,周边河床也都有数丈的沟壑痕迹,触目惊心,想必这也是圣人转战三千里的由来。
“那尊佛首额头位置,还钉有一柄枯剑,入眉心足足三尺有余。。。”
停顿片刻,陈令秋方才继续说道:“想要将剑拔出来,或许有些困难。。。
“只不过也不必如此。”
转头看向红凊,陈令秋轻轻一笑:“你我二人的赌约,便是看能谁不凭借外力,让这尊佛首重新显露出湖面,丈高者胜。”
让湖面数丈余下的佛身显露出湖面?
回忆着这段时间的境遇,再三受挫的红凊似乎是被陈令秋这番话激起了几分好胜心,从泛舟上站起身,与他视线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