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柱香的时间过后,贺世忠戳了戳太阳穴,离开座椅捡起地上的信纸,展开又看了看。看完后贺世忠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信纸给他的管家贺锦江,咬牙道,“照这上面的数,给他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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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雨阳回到平山堡已经是初更。路过难民营的时候难民营已经没有了白天的骚乱,秩序井然,伤民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张雨阳很佩服贺腾骁的组织能力,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就安抚好刚刚遭受袭击的难民,放眼大赵的官员又有几人能够做到?要是贺腾骁是文官,也会是一方能吏吧?
进堡后张雨阳顾不上换下一身臭汗的衣服,径直到千户府找贺腾骁。
贺腾骁白天忙着安置难民的事情,直到晚上才接见了张雨阳昨天所说的那几个客商。张雨阳受命前往盖州送信,管理仓库的事情交代给他的副手李翦代为处理。李翦是随同贺腾骁逃亡到平山堡的宣武营司库,之前就是打理宣武营仓库的武官。
这几个客商原本该是张雨阳引荐,现在张雨阳受命前往盖州还没回来,就由李翦替张雨阳引荐这几个客商。
“张百户。”李翦将几个客商带到千户府的后衙从千户府后衙退了出来。
“千户大人可在后衙?”张雨阳问道。
“千户大人在后衙同那几个商人说商量事情。”李翦回道。
张雨阳谢过李翦,到贺腾骁的住处找贺腾骁。
贺腾骁见张雨阳回来,给张雨阳看了坐,几个商人也认识张雨阳,都给张雨阳唱了个喏。
屋内有三个商人,这三个商人是他们在土地庙里遇到过,是那个商队的领头人。守卫平山堡的时候也出过力。
坐在中间的年轻商人叫施昱枫,字仁诚,二十岁初头的模样,穿着一袭青绿色的直掇,眉宇之间透着几分书卷气。张雨阳知道这些客商来自金陵的客商,金陵文风鼎盛,这个年轻的客商一脸的书卷气也不足为奇。
“诸位的好意贺某心领了,只是诸位的这些财货,贺某断不能收。”贺腾骁说道。
“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能从辽阳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再者此去金陵路途漫漫,带这些东西回去却容易招致祸端,倒不如留在恩人这里还有些用处。”施昱枫微叹道。
贺腾骁想想也是,就不再拒绝他们的好意,说道,“也罢,不过贺某还有些事情求诸位。”
“恩人但说无妨,什么求不求的,折煞我等了。”施昱枫很痛快地说道。
“想必诸位也知道到现在平山堡四千余难民嗷嗷待哺,衣食没有着落,米粮这些东西贺某能够勉强筹措,不过棉花、布匹、木料、铁器这些东西,以贺某的能力,是弄不到的。”
安置好这些难民之后,重建平山堡是头一等的大事,盖州方面和朝廷届时会给贺腾骁拨一些物资,但一大赵官员的尿性,经过层层盘剥之后,最后又能有多少物资会到他手上?贺腾骁没指望过朝廷和贺家,想要在乱世中图存自保,最实际的还是要靠自己。偏偏辽东地处大赵边陲,这些物资比较稀缺,不容易买到。辽东的很多物资的供给都要仰仗关内地区,主要运输线有两条一条是从关内诸府经由登州、莱州两府直接海运到辽东,另一条是走6路,出海门关,经过辽西走廊输送到辽东各地。
棉花、布匹和木料这些东西还好说,寻常商人只要有足够的银子都能够弄到。铁器归官营,朝廷有明令民间不得私营,一经现就以谋反的罪名论处。但由于器的利润太大,朝廷屡禁不止,仍有人冒着杀头的风险私贩铁器。
当然,这也只是没有深厚背景的商人才是冒着杀头的风险做这买卖。背景深厚的商人当然没有杀头的风险,在江南,某些豪商巨族甚至控制了一县乃至一府的铁器交易,官府也无可奈何。民间私铁交易盛行,这早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只是没有人去捅破这层(膜)罢了。这几个商人财力雄厚,自然不是普通的小商人。贺腾骁这才敢向他们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坐在施昱枫旁边的中年商人温可隆开口说道,“恩公,棉花、布匹、木料都包在我等身上,只是铁器……”
温可隆还没把话说完,施昱枫便打断了他的话,“恩公,这些东西都包在我们身上,恩公回头列个清单,交给我们去办。”
温可隆刚要说铁器难办,贺腾骁正想着该怎么说服温可隆给他们带些铁器。铁器对贺腾骁来说才是最重要的物资,明年的春耕所需要的铁制农具,以及武器的打造都需要大量的铁器。没想到施昱枫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下来,贺腾骁笑道,“那贺某先替平山堡的四千余难民谢过施公子,谢过诸位了,贺某不会占诸位的便宜,铁器贺某照市价收购。”
说过事情,贺腾骁派人送走了这些商人。张雨阳这才和贺腾骁说起今天他去盖州找贺世忠的事情。贺世忠给他使这么狠的绊子,贺腾骁不狠狠敲上贺世忠一笔实在是对不起自己。
听到贺世忠当着张雨阳的面辱骂他,贺腾骁忍不住捧腹大笑。没想到贺世忠就这点涵养,他倒是不担心贺世忠不答应他的要求,对于贺世忠来说,名声要比贺腾骁开出的那些财货重要的多。贺世忠不是笨人,明白这二者孰轻孰重,该如何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