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的声音总是这样的好听,平静而温婉的,如潺潺流动的山泉,是幽谷的声声夜莺,令人听了很平静。
蓝衣道:“听说早就到了。回信还是太太让小姐写的。”
孟氏莫名的一阵辛酸,“刚离皇城那会儿,他也每月给我写一封信,可是我却没有回。半年后,他也改成两月一封。如今我亦有两月没收到信了,他倒是每月一封地写给相爷、太太……”
“奶奶明儿还是给三爷写封信吧。三爷一个人,只带了嬷嬷和通房丫头去任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就连大爷也在太太面前说过两回,应该让三爷纳妾,是太太说这违了家规,才拒了。”
“三十无子方纳妾”,但她与江书鹏的情形太过特别,再这样下去,太太心疼自己的儿子,只怕也要让三爷纳妾再娶的。
孟氏不知道江书鹏在任上过得如何,她没回信,是因为府里的一切,只有太太和大爷他们写信告知。
一时间,她才突地忆起,自己这个妻子做得有多失败。
她应该给江书鹏写封家书,告诉他小六的事,告诉家里的事。
孟氏回到静澜院,拿着笔,却无从下手。她久很久没写信了,曾经写过,也是写给那人的。
他说过的话言犹在耳,彼时,他与她视对方为最爱。
他深情款款地道:“桑榆,答应我,你这一生,只给我一人写信,可好?”
“讨厌!若是我与桑青分开了,还不许我给桑青写信了。”
桑青是她唯一的堂姐,她们在宫里相依为命,也是她认为唯一的亲人。
“桑青是女子,又是你堂姐,我不计较。我是说,只给我一个男人写信。”
那些青涩岁月真的好美,她以为自己会是他此生最爱的女子,可谁能想到,在他十八岁时,皇贵妃就从宫里挑选了五名美人为他侍寝,而她的堂姐,也成为五名司床之一。
那一刻,她方才明白,再美的誓言也抵不过现实的残忍。
她侍立在皇贵妃的鸾鸣宫,看着他在微愣之后领走了五位美人。
那一年,她十二,他十八。
避开了宫人,他来寻她:“桑榆,你要信我,我心里只有你。”
他告诉她,如何拒绝美人侍寝。
然而,皇贵妃却下了懿旨,一月后要为五名美人验身,要是发现她们尚是完璧,便一律赐死。
桑青找到了她:“妹妹,你与三皇子相识已久,青梅竹马,姐姐求你了,你与三皇子说说,让他要了我吧。还有几日皇贵妃娘娘派出的稳婆就要到三皇子府,要是他再不要我,我就没命了。”
她按捺住所有的痛苦,却又不能去求皇贵妃,只好求三皇子收了桑青。而他,很是生气。那晚他酩酊大醉,不仅收了桑青,也一并收用了其他四位美人。
他与她赌气,沉于声色,夜夜升歌,不过三月,就有两位美人有了身孕,而桑青也在其列。
这样的情爱,这般的相望,原本就注定没有结局。
皇贵妃知道她与三皇子的事,可是皇贵妃实在喜欢她梳头的手艺,又喜欢她贴的花钿,染的红蔻。
“桑榆,三皇子拒绝迎娶定国公家的小姐,你去劝劝他,定国公家的小姐你也是瞧见过的,长得如花似玉,更难得举止大方,雍荣华贵,我是他亲娘,自不会害了他的。”
即便桑榆不甘愿,却明白尊卑有别,她只是宫婢,而他是尊贵的三皇子,是皇贵妃的儿子。她只得奉命前去劝说三皇子。
谁来劝说都行,唯独不能是桑榆。三皇子大发雷霆,当着她的面将茶杯给砸了:“所有人不明白,你应该明白,我心里只有你,正妃的位置是给你留着的。”
她纠结地抬头,不是不信,而是不敢去信。
三皇子将她抱在怀里,紧紧地揽着,似要将她揉入身体一般,那一年,她刚十三岁,尚未及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