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楚留香的手突然指向自己,紫袍大汉面上露出一阵惊怒之色,手已下意识地按到那腰带上。但他随即便恢复了常态,嘿嘿一笑道:“这位朋友真会说笑。我与这位姑娘素不相识、无怨无仇,去偷她的珍珠做什么?”
“这倒奇了,天下小偷有几个是只偷熟人东西的?”
也亏得这位“盗帅”说话时脸不红气不喘的。饶是莫离此刻心思烦重,还是忍不住抿嘴一笑,胡铁花更是不客气地送了他一个白眼。
那大汉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但他似乎有点怕楚留香,居然还是忍着没发作,只是闷声道:“阁下血口喷人,我也不和你辩。反正大家都看见,我从头到尾都和这事毫不相干,哪会拿了什么珍珠──”
他一边说,一边转身朝门口走去。
“不但珍珠是你拿的,我已问过刚才那孩子,他也是之前受你指点,刚才才会突然冲进来。若这位姑娘不慎伤了孩子,你不是就能伺机走脱了么?”
楚留香话音未落,轻影一闪,金灵芝已挡在紫袍大汉面前,寒光闪烁的剑直指他的鼻尖。
“姑娘──”
“把你的腰带脱下来,让我瞧瞧!”金灵芝厉声喝道。
紫袍大汉脸色数变,终于挤出一句:“好,要我脱也可以。但若珍珠不在里面,又当如何?”
“若珍珠不在里面,我把头砍下来给阁下陪罪。”不等金灵芝开口,楚留香已微笑答道。
紫袍大汉目光闪动,突然一咬牙道:“好,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记得自己这句话就行!”
说罢,他便抬手解下了玉带。
金灵芝正欲伸手接过,人影一闪,楚留香已经抢在了她前面:“姑娘,这位兄台的腰带摆弄时一个不小心,是会闹出人命的。还是我来吧。”
话音未落,只见他举起玉带,双手一扳,瞬时一篷银针朝屋顶疾射,笃笃笃尽数嵌入梁中。
只听一阵轻微的滋滋声响起,梁柱上竟冒起青烟,那些暗器周围的木色已变成惨碧。
莫离仔细看了看,失声道:“竟是虿尾!”
“虿尾?”
迎上楚留香的目光,莫离会意,如实答道:“此毒极难配置,但性烈无比,见血封喉,中者药石罔效。”
“君姑娘是医毒之道的行家,想来不会错了。”楚留香微微一笑。
金灵芝哼了一声,却没说话。
那紫袍大汉一张脸早涨成了猪肝色,冷笑道:“我用暗器又怎么了?难道你还能从那里面变出颗珍珠么?”
楚留香依然双手握着那玉带,又是用力一扳,啪一声脆响,那玉带应声而断,一颗龙眼大的珍珠从中间空心处滚了出来,骨碌碌在地上打转。
莫离心念飞转,顿时明白他定是趁刚才众人抬头看暗器时,悄悄将珍珠藏到了玉带里。但这手法之快,可说是天衣无缝,实在不愧盗帅之名。
“好啊,果然是你偷的!”金灵芝怒叱一声,挺剑就朝紫袍大汉刺去。那剑光飘忽如风,赫然与刚才是一般意境。
就在这时,门口白影闪动,一人身形如风,匹练似地投入剑光中,啪一声用双手夹住了金灵芝的剑锋。
莫离定睛望去,只见来人一身素衣如雪,长发披肩,眉目清雅如画,赫然是个绝色女子!
“金姑娘,几个月不见,你的这手峨嵋剑法又精进不少。”她微微一笑,声音低沉悦耳,“若是还珠师太在此,只怕也得叹一声后生可畏。”
还珠师太是峨嵋剑派的掌门人,也是金太夫人唯一一个未曾出嫁的女儿,金灵芝的姑姑。峨嵋派门规不若华山森严,掌门人若想将剑法传授给自己的侄女,倒也是可以的。只是……
胡铁花之前说她用了华山剑法,当真只是看错?
金灵芝用力一抽宝剑,那人的双掌中却似附有磁铁,剑刃依然被牢牢夹着,分毫不动。她又惊又怒,喝道:“放手!你是何人?”
“三月的时候东海上偶遇,姑娘已经不记得在下了么?”来人目光闪动,松开了她的剑,倾身向前,附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些什么。
早在听见“东海”二字时,金灵芝的脸色就是一变。此时听了那几句耳语,她突然倒抽了一口气,随即咬住嘴唇,缓缓垂下了持剑的手。
这个眼也不眨就风风火火闯进男子澡堂的少女,此刻却莫名脸红了。
莫离眨了眨眼,突然明白为什么从一开始,自己就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白衣人有些怪异。
一身宽大的长袍、低沉的嗓音、比普通女子略粗大的手骨,以及……喉结。这位看起来秀质楚楚的“美人”,竟然是个男子!
她还在错愕间,只听见金灵芝又开口了,声音却比之前小了很多:“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下路经此地,听见喧闹就过来看看。金姑娘,我想你是误会了。”那人微微一笑,转头望向紫袍大汉,“这位兄台虽不能说是富可敌国,但姑娘这样的珍珠对他来说也非稀有之物,绝不至于为此而冒犯到金家人的。”
这句话说得颇为巧妙,多少顾全了双方的面子。那紫袍大汉朝他一揖笑道:“多谢公子仗义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