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摊子坐著我认识的阿根廷女孩丁娜。
“咦!三毛,原来你还在十字港。”她见了我兴奋的叫了起来。
我停住了脚,笑著,没有什么话好讲。
“你去哪里了?上几个月莫里找你快找疯掉了。”
我询问的看著她。
“难道莫里找你你不晓得呀?”她张大了眼睛问著,一面又拍拍身旁的木箱叫
我坐下来。
“我也去找过他,他不住在那儿了。”我坐在丁娜的身旁,看著远方的海洋轻
轻的说。
“难道这几个月都没有再看到他呀?”丁娜奇怪的盯著我。
我摇摇头。
“那你是不晓得罗!莫里上一阵好惨━━”他呀!几个月前去了一次南部,回
来就只剩了身上那件衣服,什么货啊,钱啊,护照啊全部被人偷光了,惨得饭都没
得吃━━”丁娜低头开始做手工,我在她旁边心跳得越来越快,好似要炸了出来一
般。
“他一回来就去你们家找你,说是搬了,到处打听荷西的公司,又没有人知道
在哪里,莫里天天在他以前摆摊子的地方等你等你等你……我们看不过去,有时候
分他一点面包吃,他等你等了不知道多少天,你呢,就此没有再出现过。后来摊子
散了,大家都走了,莫里更惨,没有工作证,连给人洗碗都没人要,那一阵他怎么
熬过来的真没有人知道,睡都睡在小船上━━。”
我呆看著丁娜灵巧的小手在做皮包,小刀子一刀一刀的割在牛皮上,我的耳朵
嗡嗡的响起来,视线开始不规则的一下远一下近,病后的虚弱又缓缓的淹没了我全
身━━。
丁娜还低著头在讲,什么违警啦,坐牢啦,生肝病啦,倒在街上给人送去医院
啦━━。
“好啦,反正最倒楣的几个月莫里也熬过来了,你要看他,晚一点来嘛!他就
在那边对面摆摊子。”她笑著指指不远的大榕树。
我站起来,低声谢了丁娜,举著千斤重负的步子要走开去,丁娜又笑著抬起头
来,说∶“我们以前还以为你是莫里的女朋友呢,他给我们看过那些在大雪山上拍
的照片。”
“照片是荷西拍的。”我轻轻的说。
“对不起,你不要不高兴,我乱说的。”丁娜很快的又说。
“没有不高兴,莫里的确是我的朋友。”
我慢慢走到图书馆去,呆呆的坐在桌前,等到窗坍的灯都亮了,才发觉顺手拿
的杂志连一页都没有翻开。
我走出来,下了石阶,广场上,莫里果然远远的在那儿坐著,低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