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这个人明明白白地说过,不是很喜欢她。虽然为了挣点银子屈尊以事,但对面见着了,还是嫌弃的吧。
春花略有些泄气地坐了回去。
一口甜润的豆腐脑儿下肚,瞬间心情又好起来了。她吧嗒吧嗒嘴,对自己叹道:“人生行乐耳,所乐亦分类。但须及时行,各人自领会。”
有人拉开邻侧的小凳,在她身旁坐下。
“吃一碗豆腐脑儿,也要发此大感慨?”
“严先生!”
春花惊而复笑,望一眼巷口,竟不知他何时走过来的。
“我还以为,你没听见我唤你呢。”
严衍叹了一声:“本来是没听见的。后来想着,还要在东家手下讨生活,便听见了。”
“……”
春花默了一默。这位严先生,挤兑起人来可真是不含糊。若不是看在他上任以后,账目尽数被梳理得明明白白,她连着多日都能睡够三个时辰……
嗨,爱挤兑人算什么。
她笑嘻嘻道:“严先生,我请你吃好吃的豆腐脑儿,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严衍挑着眉,似笑非笑:“东家有何吩咐?”
“咱们私下谈事,你尽管挤兑……呃……尽管直言。若是出去谈生意,你还是……咳咳,对我恭敬些,给我留些面子,如何?”
她捧着个粗瓷大碗,唇间粘着晶亮的糖液,笑得毫无机心。若不是见识过她的圆滑与果断,还真要以为是哪家未经世事的傻姑娘。
严衍有一瞬间的失神,旋即警醒,淡淡一笑:“自当从命。”
春花没有察觉他的异样,自以为得着,有些小小欢喜。绿荫如盖,豆香入风,枝叶清香满鼻。她仿佛陷入醇香如豆乳的思绪,一时静谧无声。
豆腐脑儿又上了一碗,春花忙招呼他:“严先生,趁热吃。”
碗中雪白细腻如脂,汤色清亮,表面撒着一层细碎的冰糖犹如冰棱,扑面香甜,教人心怀逸畅。
骨节分明的手指端起粗瓷大碗,另一手执起粗糙的木勺,严衍舀起豆腐脑儿的动作也是端正严谨,仿佛在宫宴中浅尝琼浆一般。
春花猜测,严衍小时候,家里一定管得很严。什么坐卧行止,日常的动作由他做来,都是开合有度,文雅端方而不失大气,真真是俊逸好看,乃至隐隐有股道德上的优越感。
恐怕是后来家道中落了,才沦落到给人当账房吧?嗯,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在他面前提起,以免他脸上挂不住。
“钱庄上的事情还需你多费心。我有些旁的事要忙,这几日就不过去了。”
见严衍露出探询之意,春花连忙补充,“今年的斗香大会,吴王府交给咱们筹划了,这是大事,香药局那帮制香师个个脾气古怪得很,只管制香,不管人情,必得我亲自盯着。”
严衍点点头:“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春花正待张口,却见严衍脸色一凛,一手腾地暴长,将她往旁边一扯。她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已转了两圈,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鼻尖撞在他胸口,撞得生疼。
她猛然抬头,耳边听见一声巨响。方才两人坐着的小方桌已被不知何处飞过来的一个人砸得四分五裂。红色官服的闻桑跃上来将他一把摁住,手臂往后一拉:
“兔崽子,你倒是跑啊!”
被摁住的人鬼哭狼嚎。两个衙役上来用绳子把那人捆了个结实。闻桑志得意满地拍拍身上的尘土,转过身来,笑意凝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