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远手顿了顿:“……我没问他。”
雁菱眉眼作怪的拧在一起:“山爷,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跟那个什么世子爷也不熟。之前我哥跟他碰面的时候,我就远远见了一回,俊是挺俊的,但不如您爷们!”
虽然雁菱比言昳还大一两岁,但山光远总觉得她就是个小孩,并不理会她。
雁菱看他不回应,又道:“世子爷之前都好像暂住在这里呢。”
山光远拧过身来,忽然看她:“……当真?”
雁菱咧嘴笑起来,搓着手道:“当真。刚刚我们问奴仆该住哪儿的时候,奴仆说东边是世子爷住的,西边就让我们住。要不要我给您备上大刀?骏马?或者干脆把您的卫兵都叫进来!咱们抢亲吧!”
山光远可没法像小孩似的脑袋简单,他吐了口气道:“你到底想干嘛?”
雁菱本来想笑嘻嘻说些胡话,看山光远表情有些认真,这才放下手道:“……我不想让昳妹远嫁。你说那个什么世子爷,要是把她带走了,会不会以后我都见不着她了?但如果她嫁给你,咱们就能跟之前似的,经常凑一块吃饭喝酒了不是吗?”
山光远半晌道:“你放心,不论嫁给谁,她都是言家人,都会随心所欲。不会见不到的。”
雁菱听着山光远平静的声音,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太不懂感情也太肤浅了:因为明明她能感觉到山光远很爱言昳,也很了解她,可他却不打算拔刀抢亲。
为什么呢?
二人正说着,前头听见奴仆走动起来,山光远以为是言昳回来了,却转头瞧见言涿华和宝膺交谈着,从回廊那头走进来。
可能是山光远的错觉,他感觉宝膺,面上似乎有股欢喜得意
言涿华和宝膺二人低头商议着什么事情,言涿华没看到山光远,但旁边有一位信令兵向他汇报消息,将他叫走了。
而宝膺独自顺着走廊走了几步,就瞧见了一身黑衣皮甲,裹着披风的山光远,就像城头的箭塔般伫立着。
俩人瞧见了,总也不能装作没看见彼此。
宝膺含笑对他点头抬手行礼,道:“山爷,许久不见,之前在烟深水阔舍,咱们也没能好好打个招呼。早之前就听昳儿说您要来一块过年了。说来您跟言家算是祖辈认识的老相熟了,是我这个外人来叨扰你们了。”
山光远本来就不善言辞,此刻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宝膺显得如此大气坦荡,可山光远坦荡不起来,他心里乱线如麻,越拉扯越不像样,只是对宝膺略一点头。
宝膺并不在意。
山光远曾经没怎么仔细看过宝膺几眼,现在细看,他穿衣打扮上的细节,似乎跟言昳有些品味的相似,也用了翡翠玉扣,金线绣边。
山光远想控制住自己脑子里的多想,但此刻也觉得自己披风上都是泥点子,皮靴上满是灰尘,更像是来找她汇报的下层武将。
宝膺笑道:“听说山爷大获全胜,跟言家一同夺回了甘陕的几座大城,等归京之后,山爷统领顺德周边,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吧。这——”
山光远忽然单刀直入:“外头那些传言,她知道吗?”
他实在忍不住了。
宝膺被他打断,略一怔,道:“……她当然知道。昳儿一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也就是言昳知道。
但她不澄清。
山光远两只眼沉沉的望着他:“就是因为梁栩要逼婚,所以她便决定要与你成婚了?你此时游说她嫁人,这算不算趁人之危。”
山光远说完了就觉得后悔。
这话说的太不客气了。
他也可能根本就没立场在这儿质问。
宝膺笑容也淡了几分,他是玲珑聪颖,知道什么话最适合轻描淡写的反击,道:“山爷,她是什么性子,您也知道,谁也没法替她做决定。天底下想趁人之危的多了去了,她何时让人得手过。”
是,梁栩哪怕当了皇帝,言昳也几乎没被他逼迫成功过,这一世更不可能。她如果真的要跟宝膺成婚,肯定是自主做的选择。
山光远前一日还期待着见面,今日便眼前发黑,如坠冰窟。
早在平凉府的时候,他就不该想着什么对她柔情蜜意,拉扯几分,而应该直说直问的。
是他太怯了。
他怯她再一次直言不讳的拒绝,他怯她再次露出不屑的眼神。
山光远此刻恨死了自己的怯懦,恨死了自己的止步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