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踪了八年,连他的家人都当他死了,为他举行葬礼,为他立牌位祭拜,怎么能要求一个女人为他守贞、等他回来呢?
但知道是一回事,要理解并且接受实在太难了。
他脑中不断出现的画面,是八年前痴傻疯狂爱着她的自己,与今晚在婚宴上腻在她身旁已经上小学的长子。
八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比如他石烨,已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他现在搞不懂心底的烦闷究竟是为何?
对舒欣雅,他八年前的未婚妻,面对她已经结婚的事实,她幸福美满的家庭,他不舒服的原因是为何?
他是爱她,还是恨她?
就在他烦闷的灌酒解闷反而更闷时,房间内的电话响了起来。
石烨看看时间,时针指向了十二,已是午夜了,这个时间还会有谁打电话来?
难道是家里?离开时他留了联络电话,要家里有事情立刻与他联络。
以为家里有急事,便不疑有他地接起。
“……烨,是我。”
他尚未开口,就听见轻柔的女声。
这世上唯一一个会用这种语气呼喊他的人,舒欣雅。
如果是八年前的石烨,听见她用这种小女人的语调叫唤自己,他会露出笨蛋般的幸福微笑。
“我想见你。”
若是她再用这种可怜兮兮的语气撒娇说想见他,他一定会排除万难飞奔到她面前,满足她的所有要求。
可他已经不是八年前的石烨,他是Eric Warren,他人生的断层已重组过,早在他从漫长的昏迷中醒来那一刻,他就再也回不去从前。
“烨,我想念你,能不能跟我见一面,一面就好?”
耳边听着爱过的女人软言软语的乞求再见一面,石烨并未如当年般失去理智,不顾一切飞奔到她眼前,满足她一切要求。
他三十三岁,不是二十五岁的青年,而她也不再是单身女子,已为人妻、为人母,他们已经不能再见面了。
“我不想见你。”石烨用前所未有的冷淡语调拒绝她的要求。“想想你现在的身份,我们不应该再见面。”
“因为我结婚了吗?你不能这样气我,这对我不公平——”
石烨没有听完舒欣雅的辩白便挂掉电话,不愿再继续无意义的话题。
公平?这世间何来公平之有?
如果他不是Eric Warren ,拥有数间电影公司、拉斯维加斯的酒店赌场,今天在那场婚宴上,还会有人抢着跟他说话、抢着在他面前留下深刻印象?
八年前的石烨,只是一个出身普通家庭的平凡人,最大的财富是跟了他三年的单眼相机,没有可以搬上台面的成绩,当时的石烨舒家人不放在眼里,并强烈反对他和舒欣雅来往。
他早就知道了,像舒欣雅那种家境的女孩,无法自己做主婚姻大事,因此他失踪后,她便在家人安排下完成终身大事,她没有等待,他一点也不意外。
公平吗?当然不公平!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公平!
他突然觉得很烦燥,胸口仿佛有一只野兽咆哮着极欲冲出,待在这里让他躁动不已,他需要可以让他冷静的地方,不是这里,空间大得让人空虚,安静得让人发疯。
石烨放下手中的酒杯,打算离开饭店,出去走一走、静一静。
可他不知为何走着走着就上了计程车,报了一串地址,回到了……家。
红色的大门在夜色下更显斑驳老旧,门口的灯一闪一闪,显出老房子的年久失修。
“灯管该换了,明天得提醒丫头,买灯管回来换一换才行……”他喃喃自语着,掏出钥匙,推开家门。
房子里头没有灯光,也是,都过了午夜,爷爷和那个丫头应该都睡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