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首《爱脚》的快板,恢谐生动,深受指战员们的欢迎:两只脚,有功劳,一举一动离不了。听说行军我高兴,立功机会来到了。
第一走路要把我放平,不要西歪又东倒。第二万一起了泡,穿破、挤水、煤油调,千万莫把皮撕掉,宿营让我洗个澡,将来总结行军时,给我记一大功劳。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共产党军队的领导不是当官做老爷,而是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在艰难的行军途中,军长秦基伟亲自下伙房做饭,并指导炊事员怎样才能把饭菜做得更好,使广大指战员深受感动。
渡过了淮河,人民的风俗、生活习惯和城乡的景色,都与北方大不相同。
村镇上的街道漫长而狭窄,小摊上摆着竹器和鱼虾,人们说的话也使北方来的战士听不懂,到处给人一种新奇的感觉。沿途尽是水田,到处流着清澈的溪水,气候也与淮河以北有显著的差别。
一过淮河,部队就进入了大别山地区。这里大部分是过去的红色区域,工农红军曾长期活动在这里,以后又成为抗日战争时期及人民解放战争时期的解放区。富有革命传统的广大人民群众,对于弟兵表现出无比的热情。这里也曾被白崇禧的部队长期盘踞,给人种下了极端仇恨的种子,尤其是匪首张涂和他带领的匪徒,人民提起来无不咬牙切齿。
淮河南岸的潢川,本是一座秀丽的城市,也是大别山的门户。这里也是军事上的重镇,是几条公路干线的联接点。经过国民党军队的长期蹂躏,城市冷落,商业萧条,墙壁上还残留着敌人暴政的遗迹:伪镇公所绘制的“独子要应征”、“和尚道士要当兵”等标语。当地流行的一首歌谣说:“生下孩子给老蒋,打下粮食给保长,黎民百姓饿肚肠。”敌人强迫抓壮丁造成了许多悲剧。潢川第二区小流店村的青年农民胡胖子、吴庄材,不愿给蒋介石当炮灰,都叫自己的母亲用菜刀砍断了右手。青年农民李成海为了逃避当兵,让妻子用针刺破了他的眼珠,变成了瞎子。
大别山是这个部队的诞生地。当年兵团司令员兼政委陈赓,在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任红四方面第十二师师长,带领部队长期战斗在这个地方。
在部队到达新城时,他回忆说:内战时他曾来过这里四次,并在附近的山头上负过伤。当晚他住的房子,就是当年鄂豫皖工农民主政府所在地。
部队经过湖北和安徽交界地区时,必须越过高大险峻的唐家山。这给炮兵部队增加了巨大困难,指战员谨慎地在峻峭的山崖上行进,遇到牲口不易通过的道路时,便把大炮卸下来扛着走。为了不影响进军,副连长成祥瑞扛着173斤重的炮身走了一里多路,驮手于润流独自扛着197斤重的炮腰爬过了三里高的大山。有一次牲口摔伤不能走路,营长贾文先扛上50多斤重的炮前架,爬过了五里高的山峰。当炮兵部队愉快地唱着歌到达宿营地时,驻地群众非常惊奇,以无限钦敬的语气说:“你们怎么能过得了这座山呀?从前‘中央军,炮队死了好多牲口,几次都没有过得来呢!”大别山对革命有巨大的贡献,他们的子弟成千上万地涌进革命部队。许多人为革命事业献出了宝贵生命,许多人经过千锤百炼,已成长为人民解放军优秀指挥员。第十五军军长秦基伟就是大别山的儿子。他的家乡在湖北省黄安县,当他还没长到枪高,只有13岁时,就参加了黄麻起义。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红四方面军经理处监护连排长,总部手枪营连长,少共国际团连长,警卫团团长,红四方面军总参谋部补充师师长。抗日战争时期,任一二九师秦赖支队司令员。晋冀豫军区第一军分区司令员,一二九师新编第十一旅副旅长,太行军区第一军分区司令员。象第四兵团的副司令员兼参谋长郭天民,十三军军长周希汉,十四军军长李成芳,都出生在大别山地区。
3月25日,部队经过麻城北面一个叫大河铺的集镇,这里是第三十八师师长徐其孝的家乡。他怀着激动地心情回到了离别了20年的家乡,一进村,发现一切都变得不认识了:原来相当热闹的一座市镇,现在只剩下了六户人家。他家里的房子已经变成废墟,父亲、哥哥、弟弟都被敌人杀害,只有70多岁的母亲侥幸活下来,以行乞为生。周希汉军长是湖北麻城人,他回到故乡后,竟找不出哪一堆长满荒草的败墙是自己的家门。李成芳军长是16岁离家出走当红军的,这次他率领部队恰巧经过他的家乡麻城李家河。部队走进村庄时,村里的人都挤在村口欢迎他。但他几乎一个人也认不得了,好半天才看见他的叔叔李清义。李老先生悲愤地对他说:“你走后,白党把大别山压死了。1932年3月饿死了你爹,7月间又饿死了你娘,全村16家被遭害死了54个人呀!第二年你妹妹又失落了,饿得谁也顾不上谁了,你家的房子也给白军拆了。。。李成芳军长又跑去看望一个同志的母亲,她的儿子和李军长一起参军,但早已牺牲了。屋里冷落得凄惨可怕,破烂不堪的四壁被烟熏得漆黑,挂着一条条雨水冲成的印痕,满地灰尘,满屋蛛网。应着他呼唤的声音,从草堆里站起一位瞎了眼的白发老婆,抱着李军长痛哭,半天才迸出一句话:“都叫白党杀光了。成芳,快带队伍打过去,给我们报仇呀!”大别山地区经历了种种变化。唯一不变的,是人民对革命的坚贞不移的忠心。大别山人民以全力支援大军渡江南征。到处建立了支援前线司令部、供应站,日夜抢修公路,抢修桥梁,调集渡船。他们象当年爱护红军战士一样,准备了大批雨帽雨伞,到处搭起彩楼,设上茶水站,沿路欢迎大军的红旗,一直摆到江边。
第十五军取捷径,以战备姿态隐蔽出动,直出望江、宿松。历经20天,行程1500里,连克湖北省英山、罗田及安徽省太湖、望江四城,按预定计划在3月27日占领望江、华阳镇和宿松以东的老洲头一线江岸。在华阳镇及江字号滩头阵地,歼敌刘汝明部一个营;在老洲头,宿松保安团五百余人向我投降。军主力于29日进至太湖、望江地区,控制江北岸以华阳镇为中心的滩头阵地(包括长江及附近大小湖泊),掩护兵团主力展开于沿江北岸一线阵地,做好渡江准备工作。
第四兵团以第十三军为左纵队,第十四军为右纵队,则于3月18日到达光山、潢川地区待命。3月20日,刘伯承命令第四兵团歼灭麻城、浠水、广济之敌,伪装南出团风渡江、抄袭武汉的态势,牵制敌人,以掩护第二野战军右侧背之安全,让野战军主力在安庆、望江段渡江。3月24日,第十三军在麻城地区与敌一七六师之一部接触,经两天战斗,迫敌退至麻城西南之中馆驿,我军占领麻城。麻城战斗与第四野战军先遣兵团直逼信阳南下的行动配合,迫使白崇禧将安庆夏威兵团的主力调于九江、武穴、一八八师从潜山、太湖西调黄梅。四野先遣兵团于4月1日占领信阳后,一部向麻城、宋埠、中馆驿推进。第四兵团4月5日由麻城推进,穿过湖北与安徽的边境,于4月11日到达宿松附近。兵团主力在宿松、黄梅地区集结。这一带全是丘陵地带。宿松城西南40多里有黄海湖。我军先头部队陆续进驻到黄梅湖沿岸,利用湖泊进行渡江训练。
4月13日上午10时半,刘伯承一行到达第十五军司令部驻地华阳镇。
事前接到通知,军长秦基伟、政委谷景生、政治部主任余洪远早已在村口等待首长们的到来。
“部队的情绪怎么样?”刘伯承来到军司令部,刚一坐下,便笑呵呵地问道。
“指战员的情绪饱满,斗志旺盛,只要首长一声令下,我们先遣军保证一举突破江南敌人防线。”秦基伟满怀信心地对刘伯承说道。
刘伯承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现在国共两党正在和谈,但我们部队要做好一切立足打的准备,在这点上一定要给指战员讲清楚,名义上是蒋介石下野了,实际上还是他在幕后操纵,李宗仁当不了蒋介石的家,也当不了国民党的家,桂系的白崇禧也是顽固好战分子。李宗仁想划江而治,想搞南北朝,这也是痴心梦想。毛主席早已讲得情清楚楚,解放军无论如何都要过江,一定要解放全中国,将革命进行到底!”刘伯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军是第二野战军的先遣军,担当首先突破江南敌人防线的艰巨任务,困难很多。第二野战军的大部队能不能按照预定计划顺利上岸,与你们军能否完成战斗任务密切相关。现在关键中的关键,是利用当前和谈的时机,认真做好准备,把渡江作战中可能出现的问题,都要想到,只要我们准备充分,就没有打不败的敌人。”“现在部队有什么大的思想反映?”李达接着刘伯承的话问道。
“现在我们是胜利之师,”秦基伟一边给首长们的杯里斟着茶水,一边说道,“虽然20天走了1500余里,但部队的斗志仍很旺盛。因此,有的战士流露有轻敌思想,认为敌人是败兵之师,已不禁打了,为什么还和他们和谈,干脆打过去算了。”这时,刘伯承停住记录的笔,温和而严肃地说:“现在这个问题要注意,总前委来电,让我们对推迟过江的问题,一定要引起足够的重视,我们要向各级指战员讲明白,和国民党和谈是党中央的重大战略部署,通过和谈,不管谈成谈不成,从处理国际或处理国内问题的角度看,对我们党都是有利的。所以毛主席说,国共和谈是个政治问题。现在因为和谈,推迟了解放军渡江的时间,这也是政治的需要。但这样可能使部队产生松劲儿情绪,气可鼓而不可泄,我们要做好这方面的工作。野司近几天准备把师以上干部集中起来,专门讲讲这个问题。”接着,秦基伟等十五军的领导,把他们的作战准备工作,向野司首长作了详细汇报。
随后,刘伯承又请秦基伟等陪他到江边,视察和看望了正在练兵的部分部队。
野司的首长走后,第十五军的主要领导又专门开会,进一步研究了野司首长的指示,讨论了下一步要做的工作。
应该说,第十五军的渡江准备工作做得是比较充分的。
水上作战,对于十五军来说还是头一次。由于江河作战更加困难复杂,战前的准备工作要求更高。在部队出发前,刘邓首长就已告诉十五军的领导,渡江器材和渡江技术是准备工作的核心,要尽早准备,并指示要在4月11日前做好一切渡江准备工作,准备15日开始渡江。
在十五军抵达江边的第二天,秦军长跟兵团副司令员郭天民到江边勘察地形。
华阳镇渡口一带,江面宽2000至3000米。我方纵深地势平坦,多沟渠,湖域宽阔,便于部队屯集渡江器材和水上练兵。江湖之间有长河连贯,是良好的出击通道。南岸多沙滩,便于登陆。敌人有两个控制滩头的制高点,左为黄山,右为香山。守敌是汤恩伯集团刘汝明部六十八军一四三师,位彭泽(不含)至茅林洲地段。牛矶、香口、灯塔东南无名高地及黄山,香山上有集团工事。近岸有堑壕,水际有鹿砦等防御设施。两山鞍部为炮兵阵地,纵深未设防。据此看来,望江、华阳镇地区是比较理想的进攻出发地,香口至茅林洲段可预定为突击登陆地段。
为做好准备工作,十五军领导责成各师,建立了三种专门委员会。由侦察、保卫、敌工部门组成情报委员会,以动态观察、捕捉敌探、过江侦察或佯动侦察等手段,查明敌兵火力配置、活动规律、警戒程度;由作战、训练、通信部门组成战术研究委员会,搜集水文、气象资料,研究渡江战术,拟定作战方案,组织水上练兵和战术演习;由政治部、军械、后勤和民运部门组成后勤委员会,保障粮草军需,征集购置各种渡江器材,组织船工,收容伤员。另外,全军抽调300名干部,协同分区开辟建设地方政权,发动群众。
各级首长直接参与某一组织的领导。
江河作战,船是最基本的条件。敌人由江北南逃时,沿江北岸船只大都破坏或劫走,给我军造成极大困难。十五军到达江岸后,派出部队协同地方政府向群众宣传动员船只。沿江本有许多靠船为生的船家,因为国民党军队害怕解放军渡江,强迫把北岸的船只拉到南岸或毁掉,那时候,有的船家便悄悄地把船划出长江,在湖泊里装上沙土沉下去,以躲避蒋匪兵的迫害。如今一听到我军渡江,便兴奋地自动把船捞起来加以修补;有些地方日夜不停地为部队建造新船。首先到达江边的十五军,在八天内,就筹集大小船只443只,渡江前共筹集大小船748只,组织训练水手1400人,一次可以载渡一万人。群众还同部队指战员一起,把民用船改造为战斗船。用土袋、湿棉被等加强了船只的防护能力,增桨加橹以提高船行速度,利用竹、木、稻草制成救生圈,准备棉花、桐油、石灰等以备堵补弹孔。为了便利伪装,用砖粉、白灰、污泥混合涂抹船身、帆篷,使水船一色。
4月初,部队开始集中水上练兵。按兵种,作战任务分别进行。突击人员着重进行上下船的队形动作、水上射击和攻占滩头阵地的战术技术训练。
江中队形,一般以指挥船为中心,保持一定队形。基本要求是:按指定的登陆点,各船用最快速度,直奔敌岸,所有船只应向最前面的船看齐,自然形成不规则的队形。各渡船靠岸后,主动互相配合消灭当面之敌,尔后向中心合击,夺取预定目标。渡江的后续梯队和预备队,则着重山地、河川、水田战斗的战术技术训练。
部队水上练兵,历尽艰辛。部队的指战员,大多来自北方。尽管在找船时,各师就通过组织干部战士“谈水”、“看水”、“试水”,初步打消了大家的畏水情绪,但要从“陆上虎”变成“水上蚊”并非易事。战士们乘船在大浪滔天的湖上兜一圈,五脏六腑都得翻过来,呕得昏天黑地。经过一段紧张的水上练习,大部分人学会了摇橹划桨,一部分入学会了掌舵和撑帆。
许多原来不识水性的战士,都变成了水手。部队的各种人员也都结合自己的任务进行训练。卫生员演习水上抢救,3分钟可以把伤员从离船100米处运到船上;电话员演习水上架线;通讯员也演习水上送信。。。
在部队准备渡江的过程中,还发生了这样一个有趣而感人的故事。
有一天夜里,薄雾弥漫着江面,东风飞卷着浪潮。正在江北岸放警戒哨的一个侦察员,忽然发现江面上有一个黑色的东西,顺着急流漂近岸来。侦察员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捆芦苇,上面还紧紧地趴着一个人。侦察员用力把这人从水里拉上岸来。只见他光着身子,穿条短裤,冻得直发抖。只听他断断续续地问道:“你是解放军同志吗?”当侦察员回答他正是解放军时,这人“哎呀”一声,抓住侦察员的手,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说:“可找到你们啦!”这人连忙从嘴里取出一只手指粗的瓶子,交给了侦察员。只见瓶口用蜡密密实实地封着,里面卷放着一封江南人民请求解放军赶快打过长江去的信,和一幅标着南岸国民党匪军布防情况的地图。地图上和信上的字特别小,必须用放大镜才能看清楚。
送信人是借着夜色的掩护,巧妙躲过敌人的岗哨,来到江边的。面对白茫茫的江水,送信人把小瓶放在嘴里,顺手拖起一捆芦苇,跳进江,朝北岸慢慢地游了过来。他刚游到江心,风紧浪大,芦苇直在江心里打转转,一阵阵浪花把他卷下去一次又一次,他挣扎着。
从天黑6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