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看的原因,徐女士很是得意地挺了挺胸,我忙恶寒着别过脸去。
徐女士咧开嘴露出一口四环素牙,皱纹犹如高原上被雨水冲刷出来的沟壑,一双像是后天用刀割开口子才得见天日的眼睛简直都要掉在宋子敬身上。
她把腰一扭,问:“客官打哪里来?”
我抢答:“打来处来。”
徐大妈没理我,又问:“要到哪里去?”
我又抢:“到去处去。”
“客官真有意思!”徐女士笑得脂肪乱颤,往宋子敬身上倒。话明明是我答的,关宋子敬什么事。而且她这么推金山倒玉柱地压下来,宋子敬还会有气?
好在宋子敬反应灵活,脚下一滑,身子就移到了一边。
他保持微笑,道:“老板娘,我们想过江。”
徐凤仙女士一挥手绢,小眼里放精光:“你们要过江?那可是找对地方了。”
她扭着屁股走回柜台,一手随意翻着帐本。
“咱们这离官道也不远,就一个时辰的路,可是那些过川江去湖州的人,都牵了线似的往临清县跑。他们那里滩浅水缓是不假,可说咱们三江流急暗礁多,那是扯他老子的蛋!”
云香小朋友脸红了一下。
徐凤仙一脸神气:“不是我吹,咱们这儿的老庆头,撑起船来,比那过江的鱼都灵快!别是船夫比不上他,就扯谎来编排我们这儿江难过。”
宋子敬问:“那请问怎么找这位庆大爷?”
徐凤仙翻媚眼,或者是白眼?“说什么请呀?咱们都是粗人,可受不起读书人的斯文。不过这里一年半载也难得来个渡江的客人,老庆头有自家事要忙,一时半会儿可找不到。”
宋子敬看我一眼。我领会,从怀里掏出一颗金珠子放在柜台上。徐女士的小眼睛猛地瞪得老大,简直要突破物理上的极限。
我说:“那还劳烦徐老板帮忙找一下。”
“好说!好说!”她一把将金子抓进手里,又冲我道,“小公子聪明俊秀,将来一定能娶个漂亮媳妇儿。”
我笑眯眯地冲小妇人打扮的云香扬了一下下巴,“不用等将来,已经娶到了。”
徐大妈像才看到云香似地惊呼:“好俊俏的小媳妇儿啊,公子好福气!”
云香愁眉苦脸地看看宋子敬,又愁眉苦脸地看看男装的我,把一张红成番茄的脸埋了下去。
等到回了房间,我问宋子敬:“这个老板娘信得过吗?”
宋子敬坐在窗边,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说:“道上混的,三分信任七分提防,你不信任她,她也怕你给她带麻烦呢!”
我上下打量这间所谓的上房。其实也就是空间大点,家具考究一点,被子是缎面的。因为长时间没人住,连帐子都散发着一股霉味。
云香看我在床上摸来摸去,问:“小姐你在找什么啊?”
我诓她:“传说有家龙门客栈,开在大漠关口上,是家有名的黑店。那家店里的床下都有暗道机关,专门等晚上客人睡熟了,机关一开,客人掉了下去,喀嚓一刀解决了。”
云香吓得立刻摸脖子。
我添油加醋:“杀了还没完,要的就是那一身肉。剃下来,剁碎了,掐成馅,做成人肉包子……”
门上响起敲门声:“客官,您要的肉包子送来了。”
我对云香奸笑:“人肉包子来咯!”
云香死抓着我的袖子哆嗦。
那当然不是人肉包子,那甚至不能算是肉包子!我一边啃着面皮和里面的白菜,一边诅咒那个抠门的徐凤仙女士早日患上妇女更年期综合症。
离开京城已经有六天,谢家不知道闹成什么样了。萧栎听说我跑了,应该会有一种学生听说四级和学位证不挂钩的解脱。就是不知道谢昭珂对他的承诺,这下又要怎么兑现了。
不过谢昭珂知道我同宋子敬私奔,心高气傲的她不会一气之下发展成为李莫愁吧?天下最可怕的其实是才子才女。他们安分则好,一旦发狠,世界都可以被颠倒。你以为原子弹是怎么被发明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