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早晨来的特别的早,五更天,在初春的天气,太阳还只是羞涩的在地平线上露了半张小脸,这个巨大的城市各个角落的许多普通人们已经离开了暖和的被窝,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奔波。
李玮也在这个时候被陈好独特的大嗓门吵醒了,睁开了双眼,很不情愿的摸下床开门,看到的是一张因为寒冷和快速奔跑而涨红的笑脸“仲渊,原来说好辰时在朱雀大街会面,但我想想还是早点来了,快些收拾妥当,我带你一起去吃早点。”李玮依稀想起昨天确实告诉了这个家伙住所的地址,没想到他第二天就摸上门来了,还真是个热情到有点过头的人啊。
梳洗更衣后,两人走出大门,李玮立刻被早晨的寒气冻的缩了缩脖子,陈好笑道:“中原春寒料峭,与江南大是不同吧。不妨事,只要习惯就好了。我们快行几步,去前面街口与几位同窗见面。”说完拉着李玮起行。
穿过几条街,果然有三个书生摸样的人已经在那里等候,左边一人身材高大强壮,天庭饱满,长相斯文,正在说着什么,居中一人身材瘦小,长相极为俊秀,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不停的搓着手,呼着白气;右侧一人中等身材,略有微须,以一手扶腮,似乎听得颇为入神。三人见陈李二人到来,亲热的上来见礼,互相通了姓名,原来高大者姓余名鹏,字伯翰,荆州新野人,在洛阳太学中年头较久,一口标准的洛阳官话,谈吐极其文雅;俊美少年姓尹名思,字仲志同样是荆州士子,来自长沙郡;三人中年纪最大的姓唐名云,字文龙,是与陈好一样来自益州,却是巴郡的江州人士,说话较为稳重,在几诸生中隐隐为首
几个年轻人很快混熟,便相携了一同去洛阳城北用早膳,一路上谈笑风生,晨起的薄雾似乎也被年轻人的热情所驱散了。
忽然,走在最后的唐云停住脚步,轻道:“奇怪。。。。。。”众人不解回头望他,“寻常时候此处接近玄武大街,此时应当已经热闹无比,怎么今天却如此冷清?”几人一看果不其然,挺长的街道上竟然只有很少的几人走动,两旁的门户紧闭,全不象寻常早晨街道。陈好常年习武,很快反应过来,大喝道:“大家都围拢到我身边,不要走散。”只见两旁街口“呼啦”一声各涌出几十个壮汉,个个面露凶相,上前围拢,便要动手动脚。几人俱是读书人,只有陈好习武,一时也乱了方寸,却也无法突围,只好退到街心。只见从西街奔来几骑,就在包围圈外停下,包围的凶汉忙散开通道,让那几骑走到跟前。
为首一人骑着高头大马,面色淡金,高大魁梧,虎颈燕颌,一双鹰眼扫视全场,不怒而威,虽然只是一人,但气势似乎却盖过了在场的其他几十条凶汉。
唐云却似乎全然不惧,走上前施了一礼,说道:“诸生唐云见过何风何爷,不知名满京师的狂风客大驾光临,有何见教?我兄弟几人可有效劳之处?”
四周凶汉听了立刻鼓噪起来,什么穷酸南蛮书呆子放了什么酸屁都纷纷骂了出来,唐云不为所动,只是把眼盯住何风。陈好性子急,早就沉不住气,抢骂道:“我入你先人板板,狂风客,你带这么多狗奴才,有什么道道就给老子划下来。”唐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好暗暗叹气。
何风的脸上不见任何情绪波动,只是一挥手,但见昨日那劫道的疤面凶汉排众而出,一脸得色,指着诸生道:“你们几个穷酸都认识本人疤面虎吧?今天我们老大亲自来,你们一个也别想走,都给本虎爷留下一手一脚。”
“你这条疤面狗,真是胆子一天比一天大,昨日挂的彩,今天就忘了疼?看来是本少爷昨日出手太轻了,要不要今天补上?”陈好不怒反笑。
“你。。。你别装横。。。我。。。我。。。不怕你的,今天我们老大就在这里,你又能把我怎么样,是汉子的你再打我啊,你一个南蛮子,凭的什么?”
“就凭这个!”
陈好话音未落,一跃扑进,那疤面的昨天吃过亏,反应快一些,连忙后退,他身边其他几人根本还来不及有任何动作,陈好已是一脚踢出,踹得一个家伙惨叫一声,跌出好几步去;右手一捞,抓住一人,猛然一甩,甩飞近一丈的距离,才重重跌下;左手一伸,擒住一人的腕子,轻轻一送,把人推出二三步,同时反手又夺过他手中的马鞭,猛然一挥,鞭势如九天银河般落下,眨眼间又两个人被鞭子抽倒。
陈好撇下众凶,大喝一声:“狗才,哪里走。”鞭式如潜龙出水,已经卷住疤面汉的脚腕,倒拖回来,一拳击中胸口,那人便又象昨日般如大鸟般撞入街边一家铺面,人事不知。
团团包围之下,陈好竟然兔起鹘落击到倒六人,立刻技惊全场,诸生连忙喝彩,众凶的气焰也为之一消。
何风却似根本不为所动,反而露出一丝笑容,喝了一句彩:“好,不愧是洛阳闻名的益州大斧,看来我的手足几次栽在你手里也不冤枉,他们恃强凌弱,坏了我狂风客的名头,陈兄你教训的是,”说到这里,狂风客脸色突变“但是人在江湖走动全靠一张皮,你屡次辱我手足,落我面子,今日却容不得你。”
说罢从马上腾身而起,狂风般卷向陈好身前,双手交错,竟于瞬间攻出八拳,势如奔雷,陈好虽早做戒备,举手招架,但仍被狂猛的拳势逼退数步。狂风客越攻越急,力气越来越大,拳路间隐约竟渐有风雷之声,陈好虽然自幼练武,但毕竟是读书人,力气很快不继,几个回合后只有招架之功,忽然左胸空门大露绽被何风一拳轰中胸口,陈好只觉一股鲜血涌上喉头,却不退避,趁对手招式一老,错身以连环双腿踹中对手膝盖。何风一时不察,突然受创,竟然也退出数步才稳住身形,惊讶的瞪住嘴角流下一丝鲜血的陈好,陈好也不甘示弱的也回瞪他,两人对视半晌,何风忽然大笑:“好好,我狂风客打架从来有进无退,今天竟然被一个太学生当街逼退,当真是声威大损。刚才的一架打的痛快,你我的前帐就此一笔购销。”
陈好和李玮等正在诧异时,街口一个喽罗从远处狂喊,“狂老大,北部尉的骑兵来了。”
“哦,是公路那家伙来凑热闹了么?”何狂风翻身上马,转过头来对诸生说:“今日善后之事就交给我应付,你们就当没发生过这码事,太学生参与殴斗,嘿,罪责可不小。”说罢携众人拍马离去。
唐龙见众凶人走远,暗松了口气忙上前扶助摇摇欲坠的陈好,“大斧,你无大碍吧。”
“没啥,哈哈,我只是脱了力而已,那狂风客的功夫真是名不虚传,倒也算一条好汉。”
“臭小子,下次出手前先打个招呼,别老吃独食呀。”余鹏这斯文人竟也说起了粗话。
陈好白了他一眼“是你余大个子反应慢,我打眼色都打了半天了。”
“是呀,我有看到的。但我以为你在示意我们趁机开溜呢。”尹思也在一旁凑热闹,众人皆都大笑。
李玮连连苦笑,心想自生来近20年就没做过殴斗之事,到洛阳只两天竟然已经参与打了两架,而今天又是那么大的场面,看来这洛阳求学一行,还真会是一场前所未有丰富的经历呢。
经历了一番风波后,几人先陪陈好去见了大夫,验明无事,然后草草吃了早饭,便匆匆搭了载太学生的公车往建在洛阳城南开阳门外太学赶去。
此时的洛阳太学,正是极盛之时,学生人数三万余,可谓是前无古人了,太学建筑群也极其庞大凡“所造构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五十室”,其讲堂长十丈、广三丈,可容数百人坐。由于诸生众多,生源也极其复杂,而师承不同,所受经书难免章句有误,更有私行贿赂太学校书机构而增添书经文字以全私文者(也就相当于假学历)。为此,今上在熹平四年诏令当代名儒蔡邕、马日磾等正定五经文字,由蔡邕以八分隶书书写刊刻于碑以相参检,碑高一丈许,广四尺,共四十六枚。“骈罗相接”,立于太学门外,以瓦屋覆之,四面栏樟,开门于南,河南郡设卒看守。
几人进了学府,便问起李玮学籍之事,李玮说道:“家祖曾任二千石的官吏,所以我是依律入学,学籍早在家乡办好,只要去太学吏舍人处验明正身即可。”众人皆大喜,都说那倒是省了很多罗嗦麻烦。
今日的讲学,在大讲堂之内,由于时间还早,几人就先在学门外观看蔡大家的书法,一时赞颂不已。李玮忽然看到门旁停了一辆马车,挡住了一处石碑,正奇怪时,尹思凑上来轻声说:“那想必是达官贵人的的家眷在观看碑文了,你看那马车就知道,虽然样子简朴,但却由两匹健壮大马来拉,旁边还有精干仆人侍侯,非富即贵啊!”李玮深以为然,禁不住又多看了几眼,心想会不会就是今天主讲的钱塘侯朱大人的车马呢,正在此时,一只玉手从马车的窗内掀起帐幕,李伟好奇的仔细望去,忽然如遭雷击,一时竟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