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熊的爪子狠狠地在黑瞎子最脆弱的肚皮上撕扯起来,一条一条的血缝,直至大肠小肠从从被白熊偏长的爪子牵扯出来。
一头称得上黑瞎子王的黑熊就这么毙命了。
赵鹏拍了拍惊在原地的李毅,说道:“这厮假若去了军部,不过十年,便能多一个将军。如果他去东北或是燕京给哪位王爷当一号打手,那整个格局必定要磐涅一回。虽然我不想说出口,但这么一个家伙,是可以堪比一只随时调遣的特种兵部队的逆天角色。”说罢,赵鹏看着远方早就注意到他们的齐鲁夫,带着不屑的神色开始处理黑瞎子的尸体,气吞如虎之色,不禁心中感慨一声霸气外露。
………【003…厚积薄发】………
齐鲁夫从短靴夹层的刀袋里抽出折刀,顺着黑瞎子被白熊扯烂的肚皮开始切割,直至整头庞大的黑瞎子正面的皮毛瘫软褶皱,只是沉了口气,齐鲁夫双臂掐着黑瞎子后背的皮,使劲一掀,谈不上轻而易举,却也水到渠成地把这头将近六百斤的黑瞎子翻了个身子。随后一如既往地切割,不急不缓,丝毫没有搭理数十米开外李毅一行人的意思。
至于白熊,傲然地屹立在齐鲁夫的身旁,独耳少有地竖立着,望着李毅一行人一声不吭,只是张开那带着些许腥臭的嘴巴,呼气吸气,吐纳有致。
“小娘们,你说我们现在该干啥?”李毅也是生来初次碰到这种状况,从小到大,他在燕京虽不能说横着走,却也是大摇大摆地过马路,带着那辆军用的车牌跋扈的很,也知道遇见比自己底子更硬水更深的角色弯腰低头。可眼前这么一个近乎蛮人的家伙,说不准一个不乐意就把他们就地宰杀了。
把自己包裹在羽绒服里的赵鹏听到李毅对他的这个称呼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乐意,转身便走,道:“山里人有山里人的矜持,不要坏了他们的雅致就是了。我们自持过高了,如果刚才遇见那头黑瞎子的是我们,可能这几把单爆也不能把那头畜生给轻而易举地收拾了,说到底我们还得对他心怀感激。”说着,也不顾愣在原地的其余五人继续前行,“李老爷子给你通行证的时候说过,不要往林里跑,这里面的野东西都猛,我们没什么经验的撞上说不定就磕上了。”
见赵鹏这般有主见的举动,李毅有些尴尬,却也只得跟上,其余四个跟屁虫早在之前看见黑瞎子的时候吓得双腿发软,哪里知道发表什么意见,一个个紧紧跟在李毅屁股后面,生怕晚了一些就会身首异处。
“早点出林子,让你们撞上一头饿狼,你们就得死上几个人。”齐鲁夫对那个说话有道的赵鹏还算有些好感,许是百无聊赖,还是好心提醒一下。
赵鹏的身子顿了顿,李毅回头望向并未抬头继续割着熊皮的齐鲁夫,前两者几乎异腿同踏般的继续往森林外走了,只是脚步不由地快上了一些。四个跟屁虫一个比一个走的快,到最后几乎有些慢跑的味道,看得已经落在他们后尘的赵鹏心里一阵好笑,而对于齐鲁夫的提醒,也是蜻蜓点水般的铭记在心。
仿佛注定是路人甲与路人乙的一场遭遇,不痛不痒,在平淡的日常互相碰撞,互相飞散而去。
忙活了将近二十分钟,齐鲁夫已经把一块块割好的长方形熊皮捆绑起来,抗在肩上,约莫掂量也有七八十斤重,以及黑瞎子的那胳膊绑在白熊的背上,不忘把那粗壮的熊鞭与一对熊蛋放进左右的裤兜里。有趣的是,一路归行,白熊的鼻子都在齐鲁夫放着熊鞭的那个口袋里磨蹭,时不伸出舌头发出一阵怪叫声,像发情的猫让齐鲁夫有些无可奈何。
本该静谧的小屋远远便传来长拖的呼噜声,一人一犬带着战果而归,也没多大兴奋,平平淡淡地把熊皮丢在早已堆了不知多少野兽皮囊的空地上,或残留干涸的血迹,或散发阵阵野兽的骚气,至于那黑瞎子尤为宝贵的一棒俩蛋齐鲁夫则是推门而入,直接对着齐二牛的脸抛去,跟没事人一样跑出去跟白熊在屋前的空地上玩起了驴打滚,尘土飞扬,狗吠不止。
“***,哪来的一股子骚气,小崽子,真当老子我不能收拾你了?”屋子传来一阵怒叫,“唉?黑狗子的老二,还有下酒蛋,好儿子!”
一脸执拗的齐鲁夫正扯着白熊的嘴巴弹着它那瞎舔的舌头,唯独这时候能看出他未泯的童心,在听到齐二牛先恼怒后欢欣的操蛋话后,也只是轻笑一声,小声嘀咕道:“也就你这老家伙能吃下这不知道在多少母熊肚皮里走一遭的玩意。”
和白熊荒诞一阵,人与狗都已是灰头土脸的模样。
“走,跟我下水去。”齐鲁夫起身便走,也没有拍灰尘的举动,看着白熊的目光有种玩味。
预料之中的,白熊听到齐鲁夫谈及“水”字时便已撒腿,扬长而去,不给齐鲁夫逮它的机会。
齐鲁夫笑骂一声小牲口,便一个人去往那冻死人不偿命的西拉木伦河。
因为从小泡药酒的缘故,骨头的属性都偏火,有种无冷不欢的味儿,更妙哉的是,在难免的灼热天气里,齐鲁夫也不会有丝毫不适,这也是他佩服齐二牛的本事之一。心里也几经想过这种他从小泡到大的药酒该值个多少钱,抑或是有价无市的珍藏宝贝。
言而总之,这奇妙的事情是发生在齐鲁夫的身上,并且活了二十年后他也明确的知道不是做梦,得之幸也,随遇而安。
因温差而冒着寒气的河面上,有淡淡的薄冰,仅有一小片被阳光沐浴的区域才是水域,其余地方皆为冰砖的“河上陆地”,一跃而下,齐鲁夫没有丝毫不适,反而在破水而入的刹那声响声息,响在入水之前,息于水中游泳。
仿佛浑身的骨头都在肆意妄为地感受冰河的寒气,从而能看到齐鲁夫表面的肌肤膨胀又收缩,如练气的练家子那般大收大合。
对齐鲁夫而言,早中晚各自游个泳是日常的习作,这也是齐二牛给他定的规矩,六岁开始,除去在山里待的三年,至今二十岁,十一年都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这般享受着。而在十八岁前,他也日受煎熬地去撞一棵棵巨大的参天白桦或是樟子松。或是树皮扎人,或是树液黏人。胸膛不知多少次被割破,多少次留脓却在未能愈合的时候戳破脓包。
像头不知好歹的守山犬,一次又一次地守着方圆寸地,狼来咬之,遇虎斗也。
而在他真正十八岁的第二个星期,他终于把这片森林里根深蒂固的老白桦给撞折了。照齐二牛的话说,老子一辈子是吃不下这棵树了,你能撞折它,你在八极拳上就稳稳压过我了。
于是齐鲁夫当年便在齐二牛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啃着野猪腿的时候,把这棵白桦给撞得一折到底。
从河面探出脑袋,齐鲁夫胡乱地把先前与白熊打滚弄脏的衣服在河里搓揉一番,直接搁在肩膀上,提着被水浸湿的短靴,一路沉默而行。有时他会有哼几句京腔小调的冲动,可那是齐二牛半夜发神经拉着二胡时候唱的,他觉得自己不该这么窝囊地学这种燥人的东西,还是紧闭嘴巴,一忍再忍。
回到院里,白熊正在小憩,原本垂下的耳朵在齐鲁夫踏过一片落叶的脆响竖立起来,睁开半只眼睛看清来人是谁又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像头睡死过去的大家伙。
绕过齐二牛的那件屋子,齐鲁夫来到堆放杂草的类似于猪圈的圈里,就着杂草躺下去,翻出一本破烂不堪外文读物,类似于腹黑文学的书籍,眼神如老牛耕地,一行一行,不遗余力地看得通透。
虽说在山上,在林子里,可每过半年齐二牛的一个老友总是西装革履地带着一个部队过来看看他,也不忘捎几沓子书过来,据说是齐二牛的要求。要让齐鲁夫识字咬文。同时会把他与白熊整集下来的兽皮带走,无关紧要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