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晚膳,终究没能用成。
明苏赶到时,上华宫,一切大定。
太上皇躺在床上,已断了气。太医跪在一旁,见皇帝进来,先行了礼,而后禀道:“上皇驾崩了。”
殿中,太后在,太妃也在。
明苏向她二人行了礼,这才将殿中的宫人们环视了一圈,而后,将目光落在躺在床上的太上皇身上。
她缓缓地走上前去,太上皇紧闭着双眼,无声无息。
明苏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觉得,这般闭着眼,不会说话,不会伤害别人的太上皇,倒有些她年幼时那位慈爱的父皇的影子了。
明苏看了好一会儿,郑宓走到她边上,见她面上不似悲也不似喜,心下叹了口气,道:“上皇猝然驾崩,陛下当主持大局。”
明苏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又望向那太医,问道:“太上皇圣体素来康健,怎会突然驾崩?”
再是愚钝的人,都瞧得出太上皇之死,必有内情。
明苏听闻太上皇死讯,便有了猜测。昨日阿宓知晓了李槐之事,今日太上皇便崩了。
哪有如此凑巧的事。
可她只能露出惊愕的神色,假做什么都不知,做好面上的事,一面遣人将此事告知太后与太妃,一面赶来上华宫。
而上华宫里,太后与太妃早已在了,太医也在了。
殿中的宫人皆肃然而立,气氛低沉,却没什么惊慌与悲伤之意。明苏便知,此处之事,皆已安排好了。
“太上皇是心悸而亡。”那太医回道。
明苏再问:“怎会心悸?”
回话的便不是太医了,而是边上的一名内侍,那内侍趋步上前,回道:“太上皇陛下晨起时,摔了一跤,自阶上跌下,受了惊吓,以致心悸。”
明苏点了点头,没在问了。
她召了身边的一名近侍上前,将后事一条条指派下去。
先是鸣丧钟,宫人皆着丧服,传讯文武百官,昭告天下,还要命人速去准备棺椁。
一应事务,多且杂,规矩、礼仪处处皆有章程,明苏只将最紧要的安排下去,余者自有礼部闻讯后,遣专人来办。
不过一个时辰,上华宫便换了幅模样,装点之物皆被收起,宫婢鬓间簪白花,宦官则腰间系了长条的白布。
大臣们陆陆续续地赶来,候在大殿外。他们人人皆心存怀疑,亦是人人皆不敢发问,连低声交头接耳都没有,静立在殿前。
前日太上皇串联外臣为陛下察觉,陛下清洗宫廷,追究与太上皇往来的大臣,雷霆手段,令人胆寒。今日太上皇便驾崩了。
大臣们心中,怎会无猜疑。
然而此事,干系甚大,一旦宣之于口,必然掀起腥风血雨,他们谁也不敢出声。
明苏自殿内出来,她站在阶上朝下看了一会儿,命人宣读诏书,封礼部尚书为山陵使,掌太上皇丧葬之事。
丧葬之事,历来颇多讲究,帝王丧仪,更是轻忽不得,礼部尚书领旨之后,立即带着几名下官去办了。
明苏在殿前站了一会儿,她面上没什么哀戚,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笑意,她只是站在那里,抬头望了望天,便缓缓地走去了偏殿。
大臣们见此,更是惶惶。
直至子时,明苏方从上华宫出来,她未乘自己的车,而是入了太后车驾。
这大半日,都未进食,二人却都不觉饥。明苏看上去有些累,郑宓欲让她靠到她身上歇一会儿,明苏却道:“你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