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只要住院了,请个护工,也算是对叶庄严做到该做的份上了。
事情远远比想象的复杂。
在医生详细检查后,单独找叶余生进行了一次谈话。
“照目前来看,你父亲的病情,除了肝移植,没有别的办法能救。住院治疗也没有多少意义,只能是减轻痛苦,但不能改变死亡的局面。你考虑一下肝移植吧,不过手术费比较高。最刺手的是,想等到合适的肝源配型,也非常难。”医生给出建议。
“肝移植?就是换肝?手术费我能想办法。肝源要等多久?”叶余生焦心地问。
“要多久目前无法估计,况且你父亲的身体状况也等不了多久,他最长还有两个月的时间。除非有直系亲属捐肝,否则希望很渺茫。”
叶余生走出医生办公室,站在医院走廊上,脑子里回想着医生说的话。她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当初抛弃她和母亲的父亲,最终的生死抉择经掌握在她的手里,两个月根本不可能等到医学界的捐肝了,而叶庄严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直系亲属,只有她,只有她能救他。
但她想到当年母亲在绝望中死去,年幼的她颠肺流离,是他的残忍绝情造成的悲剧。他恨她,毫无疑问。他健康力壮的时候没有尽一天做父亲的义务,如今他病入膏肓却是她无法推卸的责任。
如果不是因为腹中的孩子,她还不会有这么多的顾虑。值得吗?为了这样一个“父亲”,毁掉原本的幸福生活。假使没有重病的叶庄严的闯入,她和任临树就可以满怀期待的迎接他们的孩子。
办理好住院手续之后,她也没有多说话,放下一些钱,转身就打算离开。
“你还记得你妈怎么和你说起我的吗?”叶庄严忽然问起。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妈啊。她说你是个负心汉,是个抛妻弃女不负责任的渣,她时候她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认识你!你满意了吗?”说完,她大步离开。
连续三天,她都在煎熬中度过。直到她偷偷跑去医院,听到叶庄严正在和护工谈心事的一段对话——
“我有个好女儿,我根本不配做她的父亲。我从来没有履行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现在有得了这种要死不活的病,拖累她,她也是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子,我怕长久下来,不知那个小伙子会不会因为我这个负担而离开她。我真巴不得路死路埋,不要给女儿添负担。”叶庄严说着,颤抖着手抹去眼泪。
“我说大哥,哪能你这样想,女儿这么孝顺,你更要治好病,多陪着女儿。你们父女见面还没有多久,要是你真死了,你舍得下她吗?”护工阿姨问。
“不舍得啊,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我关在里面这么多年,最想的人就是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和她妈。”
“那就要活下去,以后帮女儿带外孙,想想就挺美的对吧!”
“外孙……我都不敢想的事,要是有个外孙,来喊我外公,那真是死都要笑醒了……”叶庄严喜极而泣。
叶余生脸上,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手足无措的她想到了阿姜。
“阿姜,我怀孕了。”电话里,她直接地说。
“恭喜你啊!你家任Boss一定开心得不得了吧!太棒了,我这个准干妈看来要准备一份大大的红包。让我猜猜,是干儿子呢,还是干女儿?”阿姜乐得像自己要当妈一样。
“他回来了。”她欲言又止。
“谁?”
“叶庄严。出狱了。”
“怎么突然出狱了?”
“肝病晚期,保外就医。现在在等待肝源。我打电话给你,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办,我还没敢把怀孕的事告诉任临树。”她不知从何说起。
“我觉得你们能够接纳他,给他治病,已经没话说了。死马当活马医,别让他影响你们的感情。”
“死马当活马医?可他毕竟和我血浓于水,如果我可以救他,能做到眼睁睁见死不救吗?”
“救他?你什么意思?”
“阿姜,你认真地回答我,换做你是我,你会捐肝吗?”她希望能得到阿姜的一点点支持。
可阿姜情绪激动,嚷着:“神经病啊,你冒着生命危险去捐肝救一个抛弃你的父亲?他算什么父亲,天底下有这么容易当父亲的吗,他配吗?你救他,那你的孩子呢,你如何对得起任临树?你给我趁早死了这条心,想都别想,你胆子还真大,竟敢有这样的念头。”
“我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叶余生低语着。
“胡扯!孩子是独一无二的!那种人都不配你有这个想法,是不是他怕死所以提出让你捐肝救他的?要是的话,我去骂死他!谁敢打我干儿子干女儿的主意!”阿姜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