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关东遵从自家闺女的遗愿将她的遗体装殓入棺运回老宅、安葬于祖地。棺椁和寿衣是早就准备好了的,郑关东夫妇应该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早把相关的事宜安排妥当。
至于安葬祖地,虽说按照郑王庄的习俗,外嫁出门的女子不能葬于祖地,但郑关东只有这一个女儿,他又是有钱有势的郑家族长,族人们也不敢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来。
况且,郑月娥生前没少救济郑王庄的村民,试问哪家没受到过郑月娥的照拂,村里人哪一个不夸郑月娥的好。
再者郑月娥并未外嫁而是娶了个上门的女婿,谁要是敢说一个不字郑家兄弟们定要拆了他的骨头,一起埋了给月娥妹子陪葬。
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郑王庄的村民得知郑月娥病故的事情后,男女老少、扶老携幼哭着喊着来到镇上迎接郑月娥的棺椁回村。
一路之上哭声震天,郑王庄凡是个带把的爷们均参与抬棺而行,郑月娥的这副棺椁是郑关东花大价钱从南方买回的上等木料——东南枝制作,分量极重。
胡哉作为郑月娥的未亡人身穿素衣手中举起一件郑月娥平日所穿的薄衫随风舞动,在王疤瘌的搀扶下一路走、一路喊,“魂归来兮!魂归故乡兮!”
王子翩领着一伙同行手持磬儿、钹儿、铙儿、木鱼、木饼、笙管、唢呐等走在最前头,前行的队伍庄严肃穆、白幡招展、哀乐鸣鸣,路过之人无不肃立起敬。
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私底下议论纷纷,“这是哪家的出殡,这阵仗怕是府主出行也不过如此!”
由此可见郑月娥虽红颜薄命命早亡,作为一个小女子,其身后之事也算是极尽死后哀荣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临近午时赶回郑王庄,郑家老宅内的灵堂早已布置妥当,郑家遵照习俗停棺七日,期间由王子翩及其同行做七天的法事。
郑关东不怕花钱,他要把闺女的这门子白事办的风风光光,叫她体体面面的来,风风光光的去,任凭王子翩开出价码全都一口答应下来。
他要花钱解心疼,如果现在有人说要他全部的家产可以把他闺女救活,他也绝不还价一口答应下来。
可是再多钱也换不回来他的宝贝闺女,郑关东望着灵堂上的事物不禁老泪纵横,猛然间凶狠的看向一旁两眼直呆呆的胡哉,一咬牙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喃喃自语道,“闺女休怪爹爹不守承诺,爹爹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孤单上路。”
是夜,东厢房内郑关东摆上一桌丰盛的酒菜与胡哉相对而坐,胡哉经过接二连三的打击,他火热的心再次冰冷,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酒杯一动不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贤婿,贤婿。”郑关东连喊了几声,胡哉缓缓抬头喃喃开口才喊了声岳父又更噎住了。
郑关东难得体贴一回,帮胡哉擦去眼角之泪,长叹一声说道,“唉!再多的话也说不尽咱爷们心中的苦楚。”
“这也是命中注定,小女跟你的缘分太浅。”郑关东顿了顿接着说道:“贤婿莫要太过伤心,常言说得好‘顾死的也得顾活的’不是,贤婿多多保重好身体,以后咱们这一大家子还指望着你扛起来。。。。。。”
胡哉默默无言、举目四望,眼前的一桌一椅、一杯一盏,每一样摆设跟他第一次被劫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他从小丫头那里得知屋里的摆设都是郑月娥亲手布置。
每一样摆设均可看出郑月娥的用心,望着眼前熟悉的情景,胡哉心口窝像是堵了块大石头,不禁泪如泉涌,暗暗埋怨老天对他不公,他的命为啥这么苦呀!
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温暖人心的好姑娘,两人还没好上几天,就要阴阳相隔,这以后的日子叫他可怎么过呀!
胡哉悲悲戚戚,恍惚间似乎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儿端着一碗参汤走进来,在他耳边轻声呼唤,“小郎君,我见你身体不适。。。。。。”
“月妃!”胡哉猛然站起来,伸出双手就要抓住来人,只见那人粗声粗气的说道,“贤婿,贤婿。你不要紧的吧!”
胡哉闻言定睛观瞧,眼前之人哪里是他的月妃,分明就是老岳父那张老脸,不由得皱了皱眉道,“岳父大人,莫要见怪。”
“贤婿,听我一言,好好保重身体。”郑关东宽慰道,“你对小女的感情,我跟孩她娘都看在眼里,但是咱们接下来的日子还得过呀!”
“多谢岳父关心,小婿定不忘二老嘱咐。”胡哉拱了拱手说道,“日后,您和岳母大人就如同我的亲生父母一般,我会代月娥好好的照顾您二老。”
“对了,这才是好孩子。”郑关东那张黑黢黢的老脸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劝道,“贤婿饮下这杯酒,像个男子汉一样擦干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