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叶子取笑道:“莫不是你也给她迷得神魂颠倒?”
邵天冲红着脸道:“哪里有?我觉得她像山间的鬼狐精怪一般,无怪韦姑娘曾说她必是惑人的狐狸精。”他为了开脱自己,不免便说得有几分过火。
“你说那韦夫人多大年纪?”凌叶子问。
“我看不出,乍一看至少比我要大几岁。可是细看又觉得肤色娇嫩细幼,宛如少女。不过任何人见了必是先为她的艳色所慑,哪有闲心想她的年纪。”
“说的也是。不过定不超过三十岁,怎么这么年轻的姑娘会嫁给韦掌门?”
“韦掌门一代英雄,也不辱没了她。”
“你邵大侠也一代英雄,将来定要配一个像韦夫人这般绝色的女子。”凌叶子闪着狡黠之色,低笑道。
“你还在取笑我……”
洪武三十一年四月,天涯岛。
公孙二娘铮地拔一下琴弦,心神不宁。
“别再拔了,琴弦会断的。”秋渐浓道。
公孙二娘烦闷地起身,狠狠瞪他一眼。她原以为自己已麻木,但方才弹到《有所思》这一曲,却又想起了儿时的无忧无虑,公孙正的教诲,乃至于想到了邵天冲。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我可是说中了你的心事?”
公孙二娘窒了一下,默然无语。秋渐浓凝视了她良久,抬手去替她拂开额前一缕乱发,她却不由自主地一避。他手便僵在半空,终未曾拂下去。
“你这辈子,都忘不掉他?”
她轻咬牙,恨声道:“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只有你。我巴不得要一寸寸切割了你,剁成块,方解我心头之恨。”
“你真的这么恨我?”
“是啊,我恨你,我时时刻刻都忘不了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活着便是为了想要杀了你,只要我有一口气在,迟早会杀了你。”她咬牙切齿地说,忽然又希望激怒了他,索性被他毙于掌下倒也罢了。
秋渐浓仍看着她,她眼中有一丝仇恨的火焰,明亮地在他心中灼烧,那种不明的痛楚又令他觉得呼吸困难。他问:“你每日在我身边,有无数机会可以下手,为何从不动手?”
“你的武功那么高,人又警觉,纵然是每天同床共枕,我也杀不了你。可是我只要活着,就一定有机会。”
他再沉默。然后一字字地道:“如果你真是这么恨我,一定要杀了我,迟早你会如愿以偿的。”他说了这句话,似耗尽了气力,然而每一字都坚决如铁。
“哼!”她只冷笑一声。
秋渐浓缓步走出去。
宋琴和在门外轻叩一下半开的屋门,公孙二娘冷眼斜视他一下。宋琴和道:“公子命我送公孙姑娘回中原,即刻启程。”
公孙二娘这一惊几乎要跳了起来,一双眼瞪得比铜铃更圆。
“姑娘收拾一下便动身罢,棋风他们已去准备船出海,我在门外相候。”宋琴和见她犹自怔怔发呆,又说了一句。
“你家公子——叫你送我走?是何用意?”她狐疑地道。
“琴和不知。公孙姑娘想知道应该去问公子。”
公孙二娘又愣了半天,迅速转身取了一套洗换衣服,便踏出门去。
“公孙姑娘收拾完了?”
“我没什么可收拾。不过我要见一下你主子。”
沙滩边,腥咸海风吹得公孙二娘秀发缕缕拂面,宋琴和等人早上船相候。
“你还不上船?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一天么?”
公孙二娘的手微微颤抖:“你真的放我走?”
“……”
“可我们当日的约定……”
“我既让你走,便是我们之间的约定已取消。”
公孙二娘陡震,正欲张口,却听他又道:“但你并未毁约,我也会信守我的诺言,永远不会去找你的天冲哥哥。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伤害他。”公孙二娘愕然,惶惑不解地看着他。
“去吧。”他缓缓道。
她疑惑地步步退后,忽听他又道:“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