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柠解放了天性,一口气说出了早就想说的一些话,她甚至有点期待地看向柳,希望他能听懂,可惜她有点高估了一个两千年前的人类思维,柳已经明显地呆住了,反而一直不说话的李蕊蕊这时候突然反问了一句:“你说地球上的很多东西对人类是束缚?”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当然确定,你与我不是一个同一个纬度的生命,看到的自然不一样,整个宇宙实际上都是很多小小的粒子组成的,这些东西你们看不见,不代表我们看不见,而且这个星球的很多东西短时间内对你们是好的,长时间绝对是不好的存在!”
说到这里樱柠几乎开始兴奋起来,她笑着跟蕊蕊说:“你还记得上次停电,我们往天空照射手电筒吗?”
“记得的,但是爸爸说,手电不能往天上照,因为,因为……”
“你记不清为什么了?因为爸爸说,手电往天上照,会招来外星人,他说的是对的!”樱柠说完这句话,忽然停顿了一下,她意识自己差点把陆扶光给他们定下的绝对不能说的秘密和盘托出,庆幸自己及时打住的樱柠看向这个被她占据了身体的人类小孩,也有些意识到为什么今晚二哥没有像之前那样及时阻止她,她将一个秘密艰难地咽了下去,转而避重就轻地选择了不紧要的事情继续说。
“那个手电筒,它发出的光实际上是很多微小的粒子,当年我们把它们往天上照,就一下就被爸爸阻止了,实际上,那些光现在还在宇宙的某些角落里冲撞呢,也许路过的星云,恒星,都会拦截一些他们的粒子,这会让他们慢慢变得微弱,但是不代表他们就消失了,如果他们足够幸运,躲避了大部分其他能量体的吞噬,它们就是‘长生’的,光是这样,人类,也是这样。”
李蕊蕊已经眉头深簇,她喃喃地重复:“人类,也是这样?”
“对,人类,也是这样,有些磁场,脱离肉体后还想着再做人,如果它幸运,找到了刚开始发育的人类胚胎,占领这个小小的细胞组织,它就能重生,你们管这个,叫做‘轮回’。”樱柠已经开始放缓语气,她已经不去看愣住得柳了,而是正面直视着蕊蕊,脸上的笑容也不知道何时变淡了,虽然嘴角还是微微上扬,但是眉眼却没有笑意的好似雕像。
李蕊蕊觉得自己好像马上要抓住什么,就差一点点“那所有人岂不都是永生的了?”她脱口而出。
“怎么会?你忘记那个害死自己小孩的坏人了?他脱离肉体后,我把他的灵魂放到了一只鸡的身体里,他的能量场与鸡的能量场相融合,他现在就是一只只想着吃米的家禽而已,等到过年时,宰上了桌,他的磁场形式也还是一只鸡的磁场,就算再投胎,也是懵懵懂懂地投到能与他磁场相符合的禽类中,甚至或许半路一个即将产卵的虫子也会吸引他,总之,他已经没有主动投身为人的意识了,生生世世,就不再为人,直到他的能量场在多次投胎中越来越渺小,他的粒子也就没有了。但是在这之中如果他开了窍,懂了些什么的话,那吸引他的是什么就不好说了……”
“那……那……”李蕊蕊着急起来,她快要抓住了,就差一点点!
“到此为止吧。”
禺疆温润的声音传来,樱柠立刻转身不再去看皱眉沉思的李蕊蕊,而是扶在船边的扶手上大笑起来。
李蕊蕊脑中混乱不堪,她还有些问题没问,一抬头,却见顶着一张柔情脸的禺疆正冷漠地盯着她的双眼,目光对视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张被暴力摊开的纸,她感到自己所有的神经纤维就这么一条条晾开,她所有的想法和思考如白纸黑字一般大敞着请人观看,全身一动也不能动,即便没有实体,她也觉得大脑发麻,浑身冷的颤抖,在夜风里“簌簌”颤动,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细胞、神经都被眼前这个温柔的男人用什么拨动了一下,那种不安自我意识走动的思绪让她直接痛得昏过去,等到意识再回潮时,她和那个已经倒在甲板上的柳一样,好像就这么突然的醉倒,忘记了他们夜里所有的交流。
“真没意思,白说了。”樱柠嘟囔起来。
“还没到时候,你知道的。”
懵懵懂懂醒来的李蕊蕊看见甲板上夜色如墨,面孔俊朗能力强大的禺疆温柔地抬手抚平了樱柠被风吹乱的刘海,这瞬间她很有一些羡慕,自己明明就是父母俱在应该被宠爱的年纪,却被这外星人弄来半死不活地吊着,根本无力反抗。
“好好做你的人类小孩吧,你要学得太多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禺疆正面对着樱柠,但是李蕊蕊却觉得这话也是说给她听的,被掩饰得极好的嫉妒和仇恨被她低头遮掩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坐在地板上,但还是掸掸不存在的土,站起来回到了樱柠身边。
“大人!大人!救命!”
刚刚回到船舱里的目标也匆匆跑上甲板,将醉倒的柳从地上扶起来。柳在迷迷糊糊之中就这么被他拽着衣袖,下意识地被扶去了船舱。刚一进船舱,一股血腥味混着奴隶们多日未清洁的体味猛地冲进鼻腔,柳顿时清醒了大半。
“救命救命!”其余奴隶们还说不清楚汉话,慌张地跟着目也学着,“哐哐”的将脑袋不要命一样往船板上砸。
船底是没有灯的,柳强忍令人作呕的气息点了一盏防风灯,昏暗的灯光下,船舱内一群人跪倒着,人群中间几个女人抱着一个纤瘦的身躯哭喊着听不懂的话,白天里体罚他们的那个管事也倒在一旁,他粗短的脖子正中间被插入了一根用来修补渔网的鱼梭,现在显然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管事死了这可是大事,如果被其他管事知道了,他们必定会为了各自的安全而团结起来,别说是归顺天皇了,他们必定当即就会反了天皇,拿下他回去给陛下复命。
“怎么回事?别磕头了!说话!”
跪倒的少男少女又哭喊起来,柳烦躁至极,抓住目也的肩膀。
“你来说!”
“这个人,把小虫子骗走了,回来的时候,小虫子就昏迷了,这个畜生!!”
柳听到目也咬牙切齿地解释大惊失色,他拨开腿边跪倒哭嚎的少男少女,踉跄着把防风灯伸到那女人脸旁。这女人上船的时候身体就不好,但是因为长得还算能入眼,便屡次遭到管事们的骚扰,然而女人似乎在这族群中有什么特殊地位,不少女人都自愿替她挡下那些脏事,就连男人们也变着法地将她藏在船底的人群中,不叫她引起管事的注意。
现在看来,这女人到底没躲过一劫,虽然管事的已经死在了一边,可这女人也已经进气少出气多,大概率的是保不住了。
柳看她身上原本就没有穿一件完整的衣物,将包围着几根碎布条也都沾了不少血,他随着徐福是学过医术的,这女人下身出血不止,而船底环境恶劣,更不会有什么干净的布来清理,她已经发起了高烧,果然在柳让目也去他们的船舱拿药箱时,她已经没了气息了。
抱着她的女人们第一时间就感觉到这条生命的消失,奴隶们全都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柳还没反应过来,船肚里的哭声已经惊动了其他管事,在目也回来时,数十名管事提着风灯也赶到了这里。
“怎么回事!大半夜哭什么哭!”
管事们不管不顾地先用棍棒抽打起来,灯光昏暗,打人者根本看不清也不想要看清的随意挥舞棍棒,摇晃的风灯残破的烛光照得船底简直像地狱一样。
“让你哭!闭嘴!”
“想去喂鱼吗!”
“哭!有力气哭!没力气做活?!”
“不服管教的野狗!”
……
“都住手!”
慌乱中柳发狂似的大喊一声,管事们听出了柳的声音,这才发现底仓里站着的柳,以及倒在一旁死透了的另一名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