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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独龙巨石

说到三人站起来，不解地看着一路飞奔，一边尖嚎地向他们跑来的小芳，远远的就看到她脸上的恐惧和苍白，跑得跌跌撞撞，不时还恐怖地往自己身后瞧，仿佛什么东西追着她一样。小芳边跑边系着裤带子，神情颇是狼狈。虽说小芳性格不拘，心性率真，但也并非如此豪迈粗鲁，会在几个异性同伴面前边跑着还边系裤带子。

看到小芳从石头丛中飞奔而来，大黄赶忙跳上岸，迎着小芳跑去。而且是越过了小芳，好奇地跑进了小芳跑出的岩石堆后。

那三块叠组而成的大石头气势宏伟，中间正好有道缝隙，大黄神经质般，抬起鼻子猛嗅了几下空气，飞也似的跑了过去。

鱼子一时也没在意大黄窜上了岸，跑到石岩下去了。

他跳下船，接小芳上船。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叫得那么难听？”斜眼知道小芳一向不喜欢他的斜眼，加上他长得没有鱼子那样的相貌，老是骂他独眼龙，只见东来不见西，如今看到小芳出丑，乐得直打趣她。“见几个大头鬼瞧你解裤子——”

小芳气喘吁吁，顾不上啐斜眼。

“芳，怎么了，是不是那边有人？”鱼子迎过去扶住小芳，也问。

“鱼子哥鱼子哥，快快！那边的崖上有口棺材，吊在崖上，黑乎乎的！妈呀，上面的石窟窿里全是蛇下边的地上全是些奇怪的花，里面也有蛇，那蛇一见我就朝我追了过来。蛇头上个个长有只角，像人眼睛一样，我吓了一惊，正想跑，没想抬头时原先发现的那口棺材上面有样东西朝我的眼睛闪了闪，雪亮雪亮的，扑地飞来，我看见棺材里射出了一把白刀子，又快又准直往我的脸上射来……”小芳吓得脸色刹白，连跳带爬地上了船，趴在拉住她的鱼子身上，拍着小胸脯，气喘吁吁地相告。

小芳认定那肯定是鬼。因为只要有棺材，就会有鬼，这是老人们常说的。

“棺材？吊在崖上？”斜眼一听，觉得有些奇怪，看着小芳恐怕的脸，问她。“什么样的棺材，蛇都是什么蛇？是不是在独龙石下？你是不是跑到独龙石下了？那里有条石缝，中间很狭窄，只有一个人可以进去。你肯定是跑到里面去了。”斜眼说。

小芳连连点头。小芳想找个地方小解，加上可能是小姑娘家要来老朋友（月经）了，身体不舒服，想找个地方花些时间检查检查，休息一下，逐到了个隐秘的地方，没想到碰上了吊在崖上的棺材和大量的蛇群。

斜眼证实了小芳的遭遇，沉吟地打量着兀自气喘吁吁的小芳，对着鱼子，小芳跟结巴说起了自己对这片石崖地的了解和见闻。

斜眼说这个地方叫独龙石，整个石崖由三块屋子般巨型的大石组成，每一块都有好几百米高，上百米直径大小，下面两块并排，合在一起，只在中间有一道很窄的缝；右边的一块巨石上，叠着第三块较小巨石，像个瘤子一样，高高地长在右边的那块巨石身上，模样甚是奇怪。斜眼说他父亲鬼鼻七曾跟人说过，在这独龙石上有块风水宝地，独一无二，而且是只能安葬一个坟墓的独龙宝地，刚才小芳所说的，看到有具棺材吊在崖子上，肯定就是这块独龙石上的坟墓。

那要是坟墓，怎么把棺材吊在半空中间，既没有埋也没有堆土，这算什么坟。小芳对斜眼抢白，说自己不相信是什么宝地，埋坟就埋坟，哪用什么宝地贱地。小芳显然不明白这百越地区原先祖宗们就有吊葬悬葬一说，斜眼对着鱼子笑了笑，意谓别理这小丫头。

“我看真的是座坟。不过不管是什么，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天就要黑了，说不定回到村子那些陈家的庄丁放下了龙闸，不让我们进村。”鱼子说。

村子里有两道龙闸，一道是陆地上的，在村子和外界的山坝子下，山坝子两边草木葱茏，且全是些长了倒刺的荆棘藤条，密密麻麻缠得像一道道天然的护墙一样，村子里从里面下了龙闸，外界的人就无法进去。据老人们说，那些倒生了无数刺喳的荆棘藤萝，一向以来就绕得像墙头一样，又韧又牢，连鬼子的歪把机枪也射不透；那水路上的龙闸虽说只是道木栅栏，但是假如没有村里的人从里面协助，外人也很难入进。

——据后来说，正是有了这两道家伙，才使我们的那片村子免受日本鬼子的糟蹋。

四人停下争论，正想要点竿移舟前行，疏忽间跑到岸上的大黄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急迫吠叫。那吠声很似突然发现了夜间一个入侵的贼，而那贼又固执地想要跟它交锋争斗的意思。鱼子赶忙停下手上的竹竿，口中连连吹起口哨。这兵荒马乱的，虽说日本鬼子还没到广西，但呆在荒郊野外也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小芳是个少女，出了差错，可不是玩的。

“大黄！回来。”鱼子吹了四五声口哨，大黄还在石崖下汪汪乱叫，且叫声愈来愈激烈，慌乱，仿佛正在和什么东西拼命缠斗一样。

这家伙肯定是遇到什么好东西了。斜眼说。

以往，要是鱼子叫大黄的名字，大黄肯定会像挨了批判的罪人一样，灰溜溜地颠回来乖乖呆在众人身边。如今连吹了四五声口哨，喊了五六声，仍固执地在那边乱吠。

“结巴兄弟，抄上家伙。我敢肯定，大黄是遇上好东西了。这片鬼地方我们不是早就想摸摸清楚么，现在是他娘的机会来了。”斜眼说，自己率先跳下了船。

结巴看到斜眼跳上了船，也跟着抄起斜眼的那杆清国李鸿章洋务制造府制造的89式火枪，跳了上去。那杆89式火枪，还是二十多年前斜眼的父亲鬼鼻叔还在跟盐贩子跑船，到钦州湾贩盐时从一个黑商手里买的，生产于清务府的一八八八年，年纪比鱼子和斜眼他们还老四五倍多。

鱼子看到两人跳船上岸，叮咛小芳留下看船，自己也跟着跳下，往大黄叫的地方跑去。小芳一看三人全走了，只余下她孤零零的一个，连声大叫起来，要鱼子别去，让斜眼和结巴把大黄叫回来就行了，她一个人在船上害怕。平时小芳一直就在船上来来往往的生活，现在突然感到害怕了，说明她真的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鱼子要她放心，他很快回来，叫她升上火，要是有什么东西出来就用火棍逼退，大叫几声他听到马上回来。说这话时，鱼子和斜眼三人已经跑进了石崖丛下。那里乱石嶙峋，许多奇形怪状的石头乱七八糟地置在地上。那地方除了发生特大洪水时被水浸到，几乎没什么生命的迹象。我们这里原先人口本就不多，远没有现在这样的四千多万，当时许多地方都是荒山野岭，荆棘漫漫，人迹稀少，要不这样，怎么有柳宗元的诗说什么百越蛮荆地，

城上高楼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

惊风乱（风加占）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

岭树重遮千里目，江流曲似九回肠。

共来百粤文身地，独自音书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