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心跳呼吸,静待斜眼发暗号。等了将有半支烟工夫,斜眼才从里面轻轻地发出声哨音。当下,鱼子和结巴也顾不上高宅是否有凶物了,对那些毛骨悚然的冤鬼哭嚎也遗忘了*,先由结巴上墙,递上大黄,再是鱼子翻将入内。
话说为何一定要带条狗,不是碍手碍脚吗?
其实一定带上大黄的理由,是斜眼想出来的。狗是精灵之畜,虽说中国人不喜欢说狗是自己的朋友,事实上,中国人的某些关于鬼神怪异的神话传说和现实生活中,处处皆见狗的存在。比如,二郎天君二郎神的通天神犬,不就是条狗吗?那狗不是将七十二变的齐天大圣弄得狼狈不堪吗?再有,乡村人家有些有小孩子的,从小喜欢给孩子们带的辟邪器物,中间最多者就是狗的主牙,也就是狗的狼牙。人们将养了多年的狗宰了或是死了时,就会取出狗的狼牙,清洗干净,在上面钻上个孔,串上红绳,就是给孩子们的最好的辟邪首饰。再者,带上大黄这种懂事听话的狗,也能起到发现些潜藏的敌对妖魔的先机,或是起到警戒助阵等帮助。总之,带上大黄,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三人一狗翻进高家凶宅,鱼子开始觉得有点傻了眼,分不出东南西北。高宅是石塘镇最大的宅第,前后一共分三进(三个平面层次),前进主要是门厅,轿厅(那时已经是马车厅了),仆役房,杂物房,诸物房和一些摆放花花草草之类的走廊库地。整个高宅院第,进入高宅后,都要先通过这些轿厅,走廊,才进入内苑。第二进是住人的了。斜眼先进去探索了一下,说第二进中住的正是高家的全家大小老幼,也就是枪杀最激烈,死魂最多的地方。那些平时传出的鬼哭狼嚎,就是从第二进的二十多间房子里传来的。不过,当夜他们进来时,没有听到那些平时的鬼哭狼嚎声,夜空星月璀璨,明朗宁静,不似有鬼幽怪魅出现。
“鱼子,这他娘的愈是安静,愈是险恶重重啊。老人们说,风暴之前的平静往往是最可怕的,等下不知道我们会遇上什么。结巴兄弟,把武器圣物都分了,记住戴好你们的符咒,别大意啊。真不知道这处鬼地方会不会是尸变了?不对,高老材跟他那群大小老婆们全给小文职搬走了,没尸首在这,他们还入来住过段时间哩。”斜眼快速地拿了把短刀,插在裤头上,,背后插上他爹鬼鼻老道的降魔天师道家封剑,手上拿着一把从他爹那里偷来的资墓用的汉阳铲,率先进入二进的主房。
那些房足足有三十间,大大小小,围成个四方形。
边上有两道走廊通过,中间的院中还有处假山鱼池,人工堆砌的山石嶙峋怪异,上面葱葱郁郁地杂生了无数的杂树荆藤之类。
假山虽不甚大,如今却长满了杂物,且正繁茂,阴影在夜色中显得很大。
斜眼贴着房子边上的走廊,想要先在这几十间屋子里作个粗略搜索,看看是否会因年久无人,藏匿了什么物件在里面。野猫蝙蝠之类的肯定是会有的,再者,些野生的蛇啊,结窝的鸟啊之类,也是不可或缺的。好在事实上整座房子看上去除了荒凉,并无什么厉气怪幽,一切倒还平和。
“鱼子,你说那些停留在这座房子中间的冤魂屈魄们,会不会知道我们到来?假如他们都还有灵性存在,或者说他们已经以另一种像美国佬说的,灵魂的方式存在,肯定会知道我们来的。那为什么他们现在不对我们嚎诉呢,莫不是看中了我们不像心软怯懦的懦夫,怕了我们吗?常言道,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斜眼光明正大地直起身,扛着那把汉阳铲,大步行走,走到一间正房的门前,大大方方地推开了一扇虚掩的房门。
门扉吱呀的一声响,在静夜中很是刺耳,惹得鱼子和结巴一阵紧张。
大黄跟在斜眼前边,目愣愣地看着斜眼打开门,两片尖耳朵竖了起来。
这一声响,也惹得院子中间栖息的一头大鸟扑地一声,振翅飞起,投入黑暗的瓦垄上,翅膀有力的扇扑声响了许久。大黄追着那飞起的鸟,扑了几下,低低地哼叫了几声,鱼子赶忙叫大黄别追赶。那头大鸟飞过之后,整座房子一片溶溶,静得让人直发寒战,头顶上,一轮半圆还缺的月亮,定定地悬着。
月色雪一般白。
斜眼打开的那间房是整座主人房的正中一间,是一间小客厅,也就是花厅之类。花厅大小有三十多平米,门一开,进入眼帘的,是一张地主家当做饭桌的大型圆桌,围着一溜儿红木的椅子,都是些近代的货色,大抵上值不了多少钱,不然早被孙大牛等搬走了。斜眼让结巴划燃洋火,点燃那盏手提马灯,拧到最亮,径直走入花厅,到饭桌边上打量荒凉寂寥的一切。斜眼举着马灯照看整间花厅。
花厅一片平静,除了些稍微杂乱的粗笨家具,什么也没有。
“鱼子,我有预感,马上有东西要出现了!”斜眼举着马灯,要鱼子准备好更替的照明工具,让马灯被邪魔扑灭时再点起,同时,准备好各自的武器和各种法宝。此时,斜眼向鱼子和结巴用手指了指花厅侧边一个拱门内的内间,示意鱼子和结巴,有某样东西在花厅的内间,正在狡猾地压抑住呼吸,蹑步靠近他们移动而来。
鱼子慌乱地准备辟邪圣器,拿出蜡烛,唯恐马灯熄灭后好继续点亮。鱼子和结巴都听到了斜眼所说的,某种物事特意压抑住的呼吸频率,和蹑步慢行时的脚步移动声。
在鱼子低头做这些活计时,一直仰着头用鼻子嗅向整个花厅的大黄突然低沉地吠叫了一声,一窜而起,箭也似地往花厅的内间扑去。
斜眼和结巴赶忙跟着大黄过去,还未到内间的那扇圆拱形的门边,冲进内间的大黄发出一阵恼火又惨烈的吠叫,仿佛遭受了什么动物或是强悍同类的暗中攻击。
“是狼狗!”
鱼子脸上很是惊度,恐慌挂在脸上,赶忙冲到花厅的门边。鱼子在桂林时看到过李宗仁的特务警卫队就养有狼狗,平时用作巡城和给政府要地警戒卫护。如今,在这穷乡僻壤里听到狼狗的吠叫,有些意外。
“那条狼狗的叫声好生奇怪,斜眼,你听出来了吗?”
“听出了。那种沙哑的低沉叫声充满阴险,不是一般的狼狗会叫出这种叫声的。准备好武器,上去帮帮大黄。他娘的,我敢肯定,那是条吃过人肉的狼狗。鱼子,我爹说过,假如某些邪恶之徒想要将狗或是猪之类的动物培养成令人恐怖的杀人猛兽,就是在那些动物需要的时候给它们喂食人肉,也就是喂死尸或半死不活的人。”
斜眼一把抢过由结巴拿的清王朝洋务制造府制造的*式火枪,将子弹顶上膛,要鱼子和结巴全都准备好短刀和长棍,不要让狼狗的任何牙爪碰到,蒙好脸,别让它过快嗅出生人的味道,一定要以最快的时间将那条躲在花厅内间的狼狗干掉。
“地主阶级阴险狠毒,掘了他娘的鼠洞是替天伸义,仁在我辈——大伙别慌乱,一定要搞下这笔卖买,替咱穷苦百姓出口恶气。”斜眼危难临头不忘给大伙打气鼓劲,向众人做个狠辣出击的准备手势。
“斜眼,这么说之前进来的人肯定是着了它的道,没提防它会从哪个方向袭击,也没有事先料到会有头会吃人,敢吃人的狼狗关在这里。那些贼团和保安队着了它的道,才大败而归。”鱼子手持着那根从打铁铺出来时拿上的木棍。本来这些木棍斜眼说可以等掘到鼠洞后,再用来挑宝货的,现在看来也能够当武器用上一用,救救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