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现在回了家,一切都是可以预想的情境,空无一人的房间,塞了很多酒的冰箱,晚饭最多煮个面,或者点个外卖,然后就毫无建树的入睡。
但要是在郑潇这里,总觉得还会有很多新奇的事情等着她看,还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境况,会突然发生。
贺锦西回到了客厅里,坐在沙发上,支着脑袋看郑潇的卧室。
郑潇进门,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问她:“你困了吗?”
贺锦西想了想,点点头:“是有些困。”
郑潇道:“那进去睡一会儿吧。”
她说得非常顺畅,毫无芥蒂,贺锦西看过去,郑潇补了一句:“我去把之前做的型修一下。”
“好。”贺锦西起身,问她,“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不用。”郑潇道,“你随意,我不讲究。”
“嗯。”贺锦西走向卧室,待她推开卧室门的时候,郑潇转身,往工作室去了。
两人就此一左一右分隔开来。
贺锦西终于窥得了郑潇卧室的全貌,果然和想象中的没有太大区别,柔软舒适的大床,摆满了娃娃的架子。
贺锦西将外裤脱了,躺进有郑潇香味的被窝里,起初觉得温度有些低,但很快就觉得整个屋子都热烘烘的,快把她烧着了。
她本来不困,但在这样的烘烤里,还是闭上了眼睛。
而后便像坠入了只有云朵的梦里,沉沉睡去,不知身在何处。
郑潇捏着一块泥,刻刀在她手上倒了几遍,都没下手。
没什么要修的东西,又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做不出自己满意的作品,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变成了没有出口的白白浪费。
她可以捏一只牛,一只狗,可以捏一个人,一具完美的身体。
但那是商人想要的,买家想要的,这个热闹的世界想要的,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她无法满足自己,她就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立足。
可是满足自己的方法,被掐住了一半的喉咙。
她想冲进那个房间里,把那个人狠狠地占有。想让她从里到外彻底地染上自己的气息,甚至想把她囚禁在这个院子里,但凡踏出一步,身边都跟着一个她。
但是她不可以,有东西拉扯着她,封住了她的手脚,攥住了她的心,占据了她的脑子。
她不相信这东西的存在,即使存在,她不相信这东西的永久,她在等它猛烈地来,又猛烈地去,为此,她有忍耐,有放肆,有冲动,有步步为营。
但更多的时候,她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
就像手上的这块泥,她无法把它变成固定的形状,因为她无法确定那形状不会让她失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郑潇扔掉了手上的泥,只拿着那把用了很久的刻刀。
在她的臆想里,她的脚已经出了这间屋子,她的眼睛已经看到了那张脸,她的手已经覆上了她的皮肤。
于是她只能操起刻刀,在自己的手臂上,轻轻划下一道。
只需要割破薄薄的皮肤,就可以获得尖锐的疼痛。
这疼痛可以让她的大脑停止一瞬的叫嚣,回笼这世界的规则。
贺锦西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特别香,睁眼之后,她恍神了好久,才搞清楚了现在的状况。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房间的窗户紧闭,但窗帘拉开着,所以贺锦西看到了星星。
真神奇,北市的夜空居然有星星。
屋子里很安静,世界都很安静,只在遥远的地方有几声狗吠。
贺锦西穿好衣服下床,把郑潇的被子抻了又抻,让它尽量恢复之前平整的模样。
而后仔细看了看架子上的娃娃,这才出了卧室,去洗手间洗漱。
出来的时候郑潇站在工作室门口,暖融融的灰色毛衣上套着大大的画家围裙,看着特别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