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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大漠孤烟(第2页)

“公元一一八零年,铁木真十八岁,与年长一岁的孛儿帖成婚的这年夏天,是一个值得蒙古人大书特书的喜庆佳期。”毛发蓬乱之人捧钵说道,“成吉思汗与孛儿帖的旷世姻缘、以及夫人孛儿帖对成吉思汗的重要影响长久留传后世。他俩成婚时的金顶大帐也成为人们念念不忘的吉祥之物,能够在金顶大帐中举行婚礼是当地很多蒙古年轻人心中的梦想。后人还为这对恋人立碑纪念,经历多少年风雨不改,陪伴在成吉思汗身边的依然是他当年那位千里追寻执意要迎娶的姑娘,她就是辅佐成吉思汗一生的至爱——孛儿帖。湖光水色的映衬下,旁边一座山宛若一颗心,传说它是成吉思汗与孛儿帖两个人心心相印的象征。由于成吉思汗和孛儿帖在这里步入婚姻殿堂,所以当地人把一大一小的呼和淖尔湖称为‘大汗湖和夫人湖’。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变故,他们之间的事迹象征着忠贞的爱情,嫁给成吉思汗之后,杭克拉湖就成了孛儿帖的老营之一,她常年操持经营着大汗的家园,为使帝国香火传承而鞠躬尽瘁。”

“忠贞的爱情……”有乐从旁边的捧钵僧手里拿红糖水刚饮又噗一声呛出来,毛发蓬乱之人瞥他一下,接着说道,“这位不平凡的女子配得上成吉思汗那样的奇男子。她很有能力,而且头脑冷静,面对惊变,遇事临危不乱。卓尔其人突然背盟,袭击了成吉思汗在杭克拉湖边一带的老营,在孛儿帖沉着冷静的指挥下老少和妇女齐心协力终于击退了这一突然袭击,以最小的代价避免了一场灭顶之灾。而且她很有手腕,蒙力克的第四个儿子阔阔出恃仗身为萨满巫师,骄横狂妄,假巫术之名挑拨成吉思汗与其弟合撒儿的感情,又羞辱斡赤斤,多次滋事,于是孛儿帖进言,请成吉思汗杀阔阔出,从此安定了族人。有一次她父亲薛禅所在的翁吉剌部被迫与札木合等部落联盟攻击成吉思汗。薛禅却一如既往的支持着女婿成吉思汗,暗中让人给孛儿帖送去‘契丹文密信’,收到后孛儿帖把‘契丹文密信’翻译给成吉思汗,从而又避免了一场浩劫。孛儿帖在成吉思汗整个战争生涯中起到关键作用,不管成吉思汗走到哪里,家里营盘由孛儿帖管理,使他无后顾之忧。孛儿帖不仅是成吉思汗生活中忠实伴侣,而且在危难时刻会挺身而出,堪称才能出众的得力助手。”

“然而好事多磨。从来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宗麟拉着琴,不胜唏嘘道,“话说当年这对年轻人喜结良缘,由于两人相互思慕多时,有情人终成眷属。孛儿帖与铁木真婚后十分恩爱,度过一段愉悦的新婚生活……”

“唉呀,怎么又不对啊?”小胖子在被窝里懊恼道,“这码子事本以为好办,我都懒得去学,也不好意思多打听,只想自行摸索,以为车到山前必有路。谁料上手有这般难以如愿!简直就是黄狗咬龟,无从下嘴呀。这里不对,那里也不是,究竟怎样才算对路呢?你比我大一岁,应该略知一二吧,快告诉我怎样才算对……”

“我怎会晓得?”我忍笑说道,“你自己琢磨去吧。再这样磨蹭半天,我就先睡了啊!”

“不行,再试一下看成不成,”小胖子手忙脚乱地问,“你看这样一来,对不对?我觉得差不多弄对了……”

我忙抬手掩住他口,含羞说道:“别太大声,给你家人听到多难为情……”

他又忙碌半夜,不时钻出被窝思考,打了一通乱拳之后,又继续蒙头琢磨。不知又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咕哝道:“人家好困了,你不困吗?”

“这样叫我如何能睡得着?”小胖子郁闷不已的掀被坐起,满头大汗的说道,“你看我全身汗,不行!我要起来找东西喝……咦,外面为什么这样吵?你有没听见突然四下里喧闹起来了,还有马蹄声由远而近,是谁急着天还没亮就要去赶集呀?虎安答,是你跟新来作客的朋友们纷纷牵骑要进山打鸟吗?等一等,我也要去。顺便想在路上问你们个事儿,有些事还真不能只靠自己就能办成,估摸着不问不行了……”

我从被窝里蒙然伸头,看见虎头虎脑的小子揉眼掀帘,探脸入帐,醉醺醺的说道:“要问什么?猜也不难猜到。那事好办呀,听你俩没事就在那儿整宿瞎鼓捣,大家早忍不住偷笑……”小胖子忙掩言道:“没有没有,不是问这个。你说的事情,已经搞定了……”

我惊讶道:“咦?我家翁哎!他怎么也在呀?”宗麟啧然道:“又出戏!赶快回戏里去,眼下这么多人都盼着好戏上场,你就要被抢了……”

“你家翁?”小胖子的弟弟别勒古台转头瞧了瞧大帐内供奉的也速该像,打着呵欠起身说,“他一直都摆在那边呀。你看见谁了?我爹该不会显灵了吧……”

诃额仑家使唤的老妇豁阿黑臣听到了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便急忙跑进帐里喊道:“大家赶快起来!马蹄声正在震天动地,想是泰亦赤兀惕人又来袭扰我们了。”

“又要掳我儿子?”诃额仑夫人在帐内闻言急道,“你赶紧先跑,最要紧是你别再给他们捉到,前次侥幸逃出过一次,又落到他们手里就不容易脱身了。”

“啊,泰亦赤兀惕人又想来捉我去虐?”小胖子慌忙跑出帐外,仓促牵骑上马,一路叫唤,“我不想再被他们捉走,大家赶快跑!虎安答,拜托你们别忘了带上我新娶的娘子,咱们分头跑,待我引开他们大队人马,你等瞅隙儿往另一边溜,天亮后大伙儿到山里会合。”

“有我在,只管放心好啦,夫人丢不了。”昏暗纷乱之间,但见虎头虎脑的小子醉态可掬的牵骑走来,摇摇晃晃地抱起旁边的女人,匆忙上马就跑。我纳闷地问道,“他抱谁走了?”

名叫豁阿黑臣的老妇张望道,“想是抱走了刚从帐内出来的诃额仑夫人,你婆婆。”

“正如大家知晓的,接下来这场混乱的事变已载入史册。”宗麟拉了一曲急琴,不胜唏嘘道,“铁木真们纷纷从床上跳起来,找到了各自的马匹,向不儿罕山急速奔逃而去。留在家中的女佣人豁阿黑臣,将夫人孛儿帖藏进坚固的帐车里,套上腰花牛逃向统格黎溪上游。却没能逃脱,天亮后就被拦截了。这伙来袭者并非泰亦赤兀惕人,而是昔日被也速该抢去新娘的篾儿乞惕人,他们是为报也客赤列都新娘诃额仑被抢之仇而来的。铁木真的世仇、蔑儿乞惕部落的脱黑脱阿等人听闻铁木真新婚,专为掳掠新娘而大举来袭,铁木真与其弟别里古台、门户奴隶‘那可儿’博尔术、兀良哈人者勒蔑奉诃额伦避入不儿罕山。孛儿帖及其他家人躲避不及,均被掳去。为首的脱黑脱阿是诃额仑第一任丈夫也客赤列都的兄长,他们把抢去的孛儿帖夫人交给了也客赤列都的弟弟赤勒格儿,史书记载此事称:脱黑脱阿率部众来袭,获孛儿帖,以妻赤列都之弟赤勒格儿。”

信雄挖着鼻孔问道:“为什么我们还是在说这些呢?记得先前好像说过许多次了……”信照啧然道:“闭嘴!大家都很关心这个女人的遭遇,难道你不好奇?”有乐叹气道:“看来我还要预备更多红糖水还有红茄汁。你们谁还有,再分给我些!”

“好东西难道不是大家一起分享,凭啥专门分配给你?”几条汉子汗溜溜的从帐车上的羊毛堆里蹦出来,不甘心地叫嚷道,“为什么不是见者有份?”

当年我丈夫从掳获他的泰赤乌部落逃走,藏在羊毛车里,才得而脱出罗网。他以为躲在羊毛堆里很安全,如今我困在大堆羊毛里,陷身于几条光膀汉子纠缠之间,并没感到有多安全。

信孝闻着茄子感叹道:“有些男人老了真的是有魅力啊。”

宗麟一听来神:“是在说我吗?”

“没你事儿!”我生命中注定要出现的老男人出现了,在我最困蹇的时候,那个老男人披袄现身,仿佛山神一样的粗犷影廓居高临下的出现在我的眼前。挥掌先掴开缠碍他的赶车老妇,登上帐车之时,顺势一脚踢她下去,翻滚路沟里。老男人红着眼说道,“先把那些掳来的老女人带回部落圈栏里去,我亲自赶车慢慢跟在你们后边走。其他人全给我滚下车,我兄长先前答应过,你们都听见了,她是我的!”

老男人一边叫嚷,一边拳打脚踢,驱赶那些不甘心的汉子下车。我趁乱钻出羊毛堆,不顾衣难蔽体,溜下车往树丛里跑。然而没奔出多远,就被老男人从后边追上。

“你丈夫的母亲诃额伦,是我的亲嫂。”老男人挺身向我逼近,红着眼说道,“她曾经是我亲兄长赤列都的女人。后来她跟别的男人生下你丈夫,而我兄长从此下落不明。如今有报应,你的命运是从此成为我的女人!”

他悍然扑上来进犯,我不禁痛楚大叫:“哎呀!我氽……”

信雄他们愣眼之余,不约而同地抬手揩拭鼻子。宗麟一边掏纸巾,一边纳闷道:“你演了半天,就这个叫声最好,尤其令人难忘!”

有乐在旁神情摧颓的说道:“不需要叫得这么骚吧?”

“我感到很疼啊,就跟真的一样,突然吃痛难耐,经受不住。不知为什么会这样。”我窘迫的转觑旁边,问那小珠子,“你对我做了什么?怎会跟故事里面的她一样,感同身受啊?”

小珠子从信雄耳后转出,细声细气的说道:“小伎俩而已。”我蹙眉说道:“可我感到被冒犯了。仿佛自己也跟她一样吃了亏,还遭上罪了……”

“我们也感同身受,”长利躺在地上懊恼道,“突然被扑倒,遭其乱亲,以及……”

信雄从宗麟手里抢鞋,郁闷道:“把我的鞋子还给我。”拿了鞋之后,又转头问道:“还有袜子呢?”宗麟瞥觑道:“你这袜子都绷破了还要?”

长利也过来拿衣服,暧昧地瞪宗麟一眼,窘然道:“看你把我衣服扯破了。”

宗麟摇扇说道:“当时他就是这么猴急。没等回到家,半路上就缠住她不放,霸王硬上弓,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在返回部落的途中就已经强行结合做了夫妻。”

有乐他们问:“当时你在哪儿?”宗麟摇扇道:“既然我知详情,无疑便在附近。”信照捏着青蛙,眨着惑眼问道:“你既然知道得这样清楚,为何对悲剧的发生不加以阻挠?”宗麟叹道:“话不能这样说。有些事情就应该任其发生,不宜轻易插手干预,否则往后的事态发展会出岔子。”

“又出了什么岔子?”一个黑脸老头披着羊毛袄,在路口望见老男人心满意足地带我回来,便迎上前,皱眉问道,“路上耽搁所为何事,怎么回来这样迟?”

随即揪我的头发,拉我抬脸给他瞧,却似吓一跳,吃惊道:“怎么打成猪头一样?”

老男人给我留下最强烈的第一印象无疑就是他那双长着粗茧的大巴掌。跟他回家的一路上,我被掴得晕晕乎乎,老男人一边抽我,一边说道:“带你这般英气俊美的姑娘回去我部落,简直是送羊入狼窝。为不让族中那些势力比我大的家伙看见你如此美貌,起意硬从我手上将你夺走,只得狠心先把你打成猪头,这样显得难看些就好。”

“咦,还是个掉牙妹。”黑脸老头伸出脏手掰开我的嘴,往里面看了看,皱眉说道,“虽然脸肿嘴歪,又少了颗门牙。然而看样子依然不失年轻标致,实属少见的美人胚儿。我族人此番前去,为的是报我弟媳诃额仑被抢之仇。如今抢到了他们的儿媳,也算仇已报了。也速该这个儿媳虽然瞅着像个猪头,但我要先亲自跟她促膝夜谈,教她规矩。既然来了我们家,从此就要学乖,好好侍奉我们家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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