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贬官,他也不知说什么好,沉默少许才苦涩地说:“我也看走了眼,委实想不到楚王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楚王今年也不过弱冠之龄罢了,年纪轻轻,做事就如此阴狠,不择手段,公孙夏心里也是极为不认同的。
至于扯的那张大旗,说什么是为了更多的江南百姓,抄家所得已悉数购买了赈灾粮发放给灾民,只要想想都知道这里面的水分有多大。
发了一万斤可以报十万斤,购买的时候十文钱一斤也可上报二十文一斤,能动手脚的地方多了去,最后肥的是楚王私人的口袋。
中宫之子,做事却如此急功近利贪婪狠毒,对比之下,太子都要好很多了。
现在提起楚王,徐云川的脸色都很不好看:“是我对不起那些无辜受冤的同僚和百姓,我没能为他们伸冤。”
对比起个人的委屈,徐云川更介怀这一点。
公孙夏知道他的心结,拍了拍他的肩劝道:“你已经尽力了,他们知道也不会怪你的。况且,若不是你将此事告到殿前,他们连流放的机会都没有。”
徐云川苦笑了下:“答应他们的,终究是失言了。”
“这怪不了你,好在这次立功出头的是晋王。”公孙夏只庆幸这点,不然若是让楚王立下了平叛大功,积累了威望,又在江南各地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再加上他中宫嫡子的身份,势必会对太子造成不小的威胁。
徐云川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只是笑容说不出的嘲讽:“太子平庸无能自私自利,连给自己办事的人都护不住。晋王心机深沉,假仁假义,自己躲在后面捡便宜将楚王推出来,至于楚王,贪婪狠毒、短视残忍,视人命如草芥……罢了,罢了,这些以后与我有何干系呢?”
公孙夏知道徐云川性子直爽犀利,但没想到他今时今日说话竟仍如此……
他赶紧往门口看了一眼,见无人,这才提醒道:“云川,小心隔墙有耳。”
徐云川说:“我知道,也就是在你面前,我才直言,你我多年老友,若想害我,不管我,任我死在南越就是,根本无需大老远来接我这么一个废人。你既待我以真诚,那这些话我就要说,公孙,你与我们不同,咱们大家都知道,以那位对你信任与倚重,你迟早会回京城的,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站错了队。”
至少在徐云川看来,这三位皇子,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也哪个都不是值得投靠报效的人。
公孙夏很是感动,徐云川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耿直、重恩、待人以诚、爱民如子,可惜现在的朝廷容不下这样性子过于直的人。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说:“你说得有道理,只是除了这几位还有谁呢?燕王风评倒也不错,只是为人似乎性情过于谦和温良了些,又非嫡非长,如何能……反倒是晋王,虽非嫡出,但却是长子,有城府,有外家支持,也有手腕,即便有时候做事不是那么磊落。可帝王又不是评选圣人,只要大体过得去,不是什么残暴之徒就可以了。”
徐云川仔细思量这番话,最后苦笑道:“也是,自古以来多少明君莫不是手腕强硬,杀伐果断,背负一笔笔血债。”
哪个史书留名,尤其是开国皇帝,不是双手沾满了血腥。这么看,晋王做的这些也不算什么。但徐云川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死的那些可都是大景的无辜子民,他们不是敌人,不是恶徒,而是一个个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
晋王为了一己之私,能眼睁睁地看着楚王做下这些事,半点都不阻拦,甚至这其中还有他的推波助澜,徐云川没法接受。
公孙夏知道他与徐云川在这方面有分歧,笑了笑说:“这只是咱们私底下随意聊聊,当不得真。”
他虽说在几个皇子中目前最看好晋王,但他也不想轻易下注,掺和进这种事中。
“老爷,于大人来了。”外面传来老仆的声音,打断了屋里稍显凝重的气氛。
公孙夏顺势换了个话题:“于大人来了,他乃是连州知府,陈怀义的弟子,为人做事有章法又不失原则,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刚介绍完,于子林就进来了,拱手道:“下官见过相爷,徐大人。”
徐云川连忙摆手:“于大人使不得,如今我品阶比你低一阶,你这样喊让我惶恐。”
于子林从善如流低改了口:“徐大人比我年长,那我便唤大人前辈吧。”
徐云川笑着点头:“好,那老头子就腆着脸托大了,不请自来,打扰了。”
“徐大人能来府上做客,是晚辈的荣幸,大家就将这当自个儿的家,万万不要跟晚辈客气。”于子林连忙客气地说。
他一来,公孙夏和徐云川不能聊那些敏感的话题了,转而说起了南越的风土人情还有各种作物。
于子林说话风趣幽默,专捡有趣的说,他提起自己吃了芒果第二天吓哭了小孩,惹得公孙夏和徐云川都好奇地问:“这是为何?”
于子林指着自己的嘴巴说:“有些人不能食芒果,吃了之后不知怎么的,第二天嘴巴肿了一大圈,像猪嘴一样,晚辈就是这倒霉蛋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