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时视线这才算是完全清明,正有些迷茫的看着面前有些熟悉的院角,最后落在脚前还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被她一眼看得浑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几乎是蹦着起来的,看着她的目光如同见着了一只鬼,已经快被吓的魂不附体了。
“你别过来!”
少年带着哭腔的喊出一句已然不成调的威吓,连滚带爬的想要翻过面前的高墙,但手脚软的几番失败,转头看到还立在身后的叶时,差点都绝望了。
最后还是被同伴给手忙脚乱拉上去的。
叶时看到从对方身上落下一样东西在地上,往前踏了一步,立在墙头上的几个少年顿时惊恐的倒仰了出去。
随即就听到几声惨叫,还有变了调的催促声:“快跑跑跑!”
片刻后,脚步声远去,耳边只余静逸的风声徐徐,叶时却有些站立不住的靠在墙上。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种无法言说憋闷从心中漫延,不疼,却如附骨之疽般让人喘不上气来。
萧煜……
不知过了多久,叶时眼睫才动了一下,她已经认出面前是她熟悉的水云洞天,在清轩院有一颗长了不知多少年的红缇树,每到金熟果落的时候,都会招来一些年幼的门生来偷果,这是他们自诩的乐趣之一。
叶时从地下捡起一颗掉落的红缇,诱人的圆红缇上是一只白嫩纤细的小手,一只属于孩童的手。
叶时愣了下神,手指轻轻在巴掌大的红缇上摩挲了一下,随即视线转到地上刚刚少年掉落的物事上。
这是一块印有水云洞天水云纹的腰牌,每一个门生身上都有一块,代表着身份,也是诸多地方行走的通行凭证。
拾起腰牌,叶时看到上面刻的是泯垣院的标记。
水云洞天环境优美,几个穿着扶金水云纹白衫的少年聚在水云湖旁的树下愁眉不展。
“完蛋了完蛋了,我的腰牌不见了,一定是掉在了清轩院,怎么办!”
“该不会是被那个小怪物拾去了吧,到底之前是谁说不是小怪物巡检的!”
“这可不能怪我,我誓今天真不是她巡检的日子,天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还倒霉的被咱们碰见了?”
“要不,子明兄你去找小怪物,说不准她就还给你了呢……”
“别开玩笑了!”严子明险些就要哭了:“她是叶长倾啊!去了我还能回得来吗?”
“子明兄你自求多福吧,而且也不一定就落到了小怪物手上,我们可以回去找……”
声音戛然而止,众少年狐疑的看着说话的少年一脸惊恐的表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着一抹清冷的身影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而且手里拿着的东西正是他们讨论的腰牌,当即表情都变了。
少年们远远看到她,都心里犯嘀咕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只有严子明心里天人交战,眼睛盯着叶时手里的腰牌,纠结着怎么样才会死的不那么快一点,最后一咬牙鼓起莫大的勇气,想着死就死吧,腰牌交到师尊手里,也比面对这个小怪物要强,然后撒腿就要跑。
叶时对其他人眼生,但对掉了腰牌的那名少年的一张哭丧脸却是有印象的,脚下不由就缓了片刻,看了眼手里的腰牌,刚上前一步,就不知道听谁不可置信的吼了一声:“我的天呐,这小怪物居然跟我们示威,快跑!”
少年们顿时被吓的慌不择路,混乱间,严子明被人撞了一下,当即身子一歪,“噗通”一声掉进了湖里,出一声惨叫。
其他少年不及反应,一个白影从湖面掠过,一只手拎着严子明的领子把人给提到了岸上。
“青扬兄!”
严子明惨兮兮的坐在地上,身上的云纹衫已然湿透。
钟青扬看了不远处的叶时一眼,挑了挑眉道:“你们乱跑什么?”
其他少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见着又走过来几名少年,似乎跟他们很熟络的模样,其中一个笑道:“你们不会又偷偷跑去清轩院摘红缇了吧?”
“说的好像你没去过一样!”
叶时远远的看着少年们笑谈,微微垂下眼睑,额前碎轻抚,刚转过半边身子,却骤然瞳孔一缩,牢牢的盯着湖边的方向,下一瞬间,她已经闪身扣住了一名白衣少年的手腕。
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骄傲与张狂的稚嫩面容有些诧异的望过来,旋即蹙着眉冷声道:“放手!”
叶时却已经听不到对方说了什么,面前的那张脸渐渐与记忆里的重合,再次重重的在她心底锤了一下,声音出口却带了丝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轻颤:“萧煜……”